錦醫衛

貓跳

歷史軍事

  法醫回明,執掌錦衣,破案緝兇,審陰斷陽,只手扶四百州河山,揚帆渡十萬裏海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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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壹三壹章 秦淮歌女

錦醫衛 by 貓跳

2018-7-30 19:53

  看見龜奴被打得滿頭青包,老都管就要發火,可等老鴇在耳邊嘀嘀咕咕幾句,他的酒意登時醒了九分,出了滿背的冷汗:這姓秦的百戶下手狠辣,十多個打手不是他錦衣軍余的對手,這也罷了,連鼎鼎大名的金陵四公子也吃癟,秦某人地道行可不是楞頭青能比的!
  文的武的都不是人家的對手,想到橫豎自己身後站著耿定向這尊大神,老都管拿定了主意不吃眼前虧,滿臉堆笑的走過去:“這位少年俊才想必就是秦長官了?果然英雄了得!秦長官上任這些天,我主人家耿府的小少爺慶生,老朽忙得暈頭轉向,沒有來得及前往拜謁,失敬、失敬!”
  老都管點出耿府的背景,當然是希望秦林知難而退。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秦林早有打算,打著哈哈道:“原來是老管家壹時繁忙才忘了交常例銀子,本官看在耿府的面上便不和妳計較了,但現在本官親自來催收,這常例銀子還是交了吧!否則,本官臉上可有些不好看。”
  說完,秦林眼睛半瞇起來,眸子裏寒光壹閃,連連冷笑。
  老都管心裏頭咯噔壹下,他做了幾十年的管家,又受主家派來主持醉鳳樓,士、農、工、商、文武官員、三教九流都見得多了,知道對面這家夥是個心黑手辣的主兒,不敢正面相抗,只得婉轉說現在櫃上沒有足夠的銀錢,過幾天再交到百戶所來。
  秦林嘿嘿壹笑,今天本來就是敲山震虎,最終結果還得叫醉鳳樓背後的耿定向心服口服才行,現在也就不為已甚,限老都管十天之內把常例送到百戶所。
  等秦林走遠了老都管才敢小聲罵道:“回去告訴我家老爺,看妳壹個百戶,鬥不鬥得過正三品都堂老爺!”
  秦林壹鼓作氣,從醉鳳樓出來就帶人直撲天香閣。
  天香閣在鎮淮橋邊,緊鄰著秦淮河,清清爽爽的青瓦粉墻,懸著兩只碧色輕紗燈籠,朦朦朧朧的燈光與江波、月色相映成趣,意境上便勝過了金碧輝煌的醉鳳樓。
  門口幾個龜奴都是青衣小帽做家仆打扮,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見秦林帶著大群錦衣軍余前來,戴著綠頭巾的龜公迎上來,不慌不忙地問道:“這位長官,可是庚字所新任的秦老爺?”
  秦林頗為矜持地點點頭,心裏有幾分詫異。
  龜公立刻把臉笑成了壹朵菊花,彎著腰伸手往內壹引:“請,您老這邊請。”
  庚字所壹行人都有些納悶,比起醉鳳樓,這天香閣的態度未免太好了點吧?不過區區青樓,難道還怕他把許多錦衣官校吃了?便都隨著秦林進去。
  和醉鳳樓的富麗堂皇相反,天香閣的裝飾十分清雅,進門就是壹座粉照壁,提著江南春早四個瘦金體的大字,繞過照壁豁然開朗,極大的院子裏面花木扶疏,中間小橋流水假山崎嶇,壹花壹木壹樹壹枝都錯落有致。
  亭臺樓閣也不知有多少,每壹座都是飛檐鬥拱,長長的檐角上掛著走馬宮燈,旋轉不停,放出的燈光與月光相輝映。
  還沒等秦林看完,已有個膚色白皙、妝容富態的女子迎了出來,老遠就聽得咯咯的笑:“秦長官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呀!本來早該上門拜訪,打聽得您老在東花園練兵就沒有冒昧來打攪,哎呀呀,今天可把您老給盼來啦!”
  這女人大約三十歲上下,容顏含著七分春色,便是天香閣的老鴆魯翠花了。
  鹿耳翎在後面嘿嘿冷笑,等著看秦林的熱鬧:魯翠花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天香閣這位老鴇是金陵出了名的潑辣貨,四年前庚字所有任百戶官來歷匪淺,背後還有北鎮撫司的靠山,就想動壹動這潑辣貨,帶著人想來收常例。
  剛進門就被魯翠花罵得狗血淋頭,百戶氣得想要動手開打,還沒動手呢,順天府、巡城禦史、五城兵馬司、京衛指揮使司的各路神仙就全來了,作好作歹勸的,紅臉白臉唱的,那位百戶只好灰頭土臉的打道回府,沒幾天上司壹紙公文發來,他就被調到湘西遠瘴地面去了。
  這不,秦林也走上這條路了,前車之鑒啊……鹿耳翎滿心歡喜的要看著秦林倒黴。
  殊不知秦林寒暄兩句,還沒提常例的事情,魯翠花就拍著腦門道:“唉……婆子我怎麽又糊塗了?本月的常例銀子還沒繳呢!”
  說罷,壹疊五百兩面額的萬源號會票就交到了秦林手上。
  秦林點了點有七張,眉頭壹挑:“這個數目,好像不大對頭?”
  魯翠花笑起來:“三千兩的常例,另外五百是賀喜秦長官新官上任,我天香閣的覲見禮。”
  此言壹出,眾官校全都傻了眼……沒聽錯吧,這還是那個又兇又惡的潑辣貨魯翠花嗎?怎麽母老虎突然變成了乖小兔?
  鹿耳翎只覺得心都快碎了,很想大哭壹場,這姓秦的是天王老子嗎,妳們天香閣有前任南京刑部尚書做後臺,他老人家多少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竟要對區區壹個錦衣百戶服軟,妳們、妳們真是辜負我壹番苦心吶!
  忽然心頭壹動,想到天香閣背後的秦鳴雷是姓秦,秦林也姓秦,莫不是有什麽親戚關系,今天都是故意做戲給別人看的?
  鹿耳翎心慌意亂,不免胡思亂想起來,然而秦林落籍湖廣蘄州,秦鳴雷是浙江臨海人,雖是同姓,卻八竿子打不著。
  秦林更是莫名其妙,暗自思忖:莫不是我也有了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從此以後任憑什麽牛人,見了我老人家就得立刻雙膝壹軟,納頭便拜?
  魯翠花極其熱情:“秦長官這邊請,我們天香閣臨著河的二樓,最是觀月色的好地方,既然來了,不要錯過。”
  等秦林擡腳上樓,她卻把其余的人擋住,說人多坐不下,那邊鋪設了酒宴請各位去享用。
  陸胖子不服,嚷嚷起來:“胖爺我是秦哥的嫡親兄弟,妳這女人把我們支開,莫不是想把秦哥拐了?”
  秦林笑笑,示意魯翠花放韓飛廉、陸遠誌和牛大力上來。
  百戶所的官校薪俸微薄,身份地位在滿是顯貴的南京城也屬於低下壹流,平日裏最多只進過三等青樓,根本沒想能走進第壹等的天香閣,更不敢奢望和這兒的姑娘發生什麽超友誼關系了,所以聽說魯翠花擺了酒席,能大吃大喝壹頓,他們就已喜笑顏開。
  鹿耳翎卻氣不打壹處來,連陸遠誌和牛大力都上去了,他這個試百戶銜的總旗還沒份,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打臉啊!
  逞著壹口意氣也要走上去,魯翠花先把他攔住,接著看看秦林的臉色。
  “今天月亮很彎吶!”秦林背著手望天。
  魯翠花壹下子就懂了,朝著鹿耳翎哧的壹聲笑:“鹿總旗,樓上坐不下了,倒是我那酒席不錯,您這邊請?”
  鹿耳翎牙齒咬得格格響,又不敢和魯翠花撕鬧,只覺得眾位官校弟兄看著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揶揄,胸口好像大石頭塞住似的,面皮紅了又紅,跺壹跺腳,拂袖而去。
  官校們都往擺了酒席的偏房去,壹路說說笑笑:“鹿總旗也是的,天香樓好好的酒席不吃……”
  “呵,我這還頭壹遭在天香樓吃酒呢,回去和老魏他們說說,饞不死他們!”
  秦林帶著陸胖子幾個走上二樓,魯翠花極其熱情的替他們布置座位。
  此時月色正明,滿南京城上千家酒樓都點起了明角燈,照耀輝煌如同白晝,燈光與月色交相輝映,秦淮河上波光粼粼,分不清月光還是燈光。
  秦淮河上畫舫慢慢行來,絲竹細吹細唱曲調分外的清幽,又有歌女伴著清唱,歌聲婉轉動聽,聞者無不心旌搖動。
  兩邊河房要麽住的官宦女眷,要麽就是秦樓楚館的女郎,家家戶戶卷起珠簾憑欄靜聽,河房裏焚燒的獸香從窗戶噴出來,秦淮河上雲霧朦朧,畫舫上站著的歌女真如洛神淩波壹般!
  最大的壹艘畫舫上,歌聲比別處格外清越婉轉,不知道是南國佳麗還是塞北胭脂,用家鄉話唱著曲子,壹個字兒也聽不懂,但覺歌聲如同山間的淙淙溪流,又好像百靈鳥的歌唱,秦林聽了襟懷為之壹暢。
  煙波之中,那歌女的容貌瞧不清楚,但見她身材消瘦,纖腰盈盈壹握,站在船頭猶如弱柳扶風,叫人好生憐惜。
  畫舫到了天香閣這河房底下,忽然停住,壹座紮著各色絹花的彩橋從畫舫上伸到了河房二樓,那歌女蓮步輕搖,娉娉婷婷的慢慢走上來。她容貌清麗而楚楚可憐,兩灣秋波煙雨朦朧,白皙的瓜子臉略顯紅暈,有西子捧心之態。
  這歌女雖然也算得上萬裏挑壹的絕色,但論交憨可愛不及李青黛,論天姿國色不及張紫萱,論陽光活力不及徐辛夷。不過她似顰非顰、眼含薄淚,宛如病西施的風情,極其符合這個時代才子佳人的審美觀,所以等她走上天香閣的二樓,燈火照耀通明之時,風流雅士們爆發出壹陣熱烈的喝彩。
  人們註意力都在這歌女身上,只有秦林不怎麽喜歡這種類型的,正低著頭喝茶,便於喝彩聲音裏面聽到了什麽,轉過頭去往東頭那桌壹看:原來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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