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剩女（壹）

　　不能去騎射場，又不用管家，蘭芮的日子如同壹潭死水，沒有絲毫漣漪。
　　倒是新添了二十畝地讓她高興了幾日。
　　虎娃滿月時，家中沒有再廣灑請帖大宴賓客，只請了親眷和故舊。
　　蘭家這邊低調，而宮中幾位卻不約而同的賞了東西，皇上讓內侍送來壹堆金銀之物，太後賞的是壹個長命鎖，賢妃送了壹塊刻著百福圖案的玉牌。最讓人意外的是，吳王也讓人送了賀禮。
　　虎娃白胖，越長越討人喜歡，蘭芮每日去觀荷院問安時，都要留下逗弄壹會兒。對於這個弟弟，她是打心眼裏喜歡，時常會讓錢貴家的幫著做些衣裳或者玩偶送去，文夫人起初不大願意讓她靠近虎娃，後來見她真心喜歡，也就聽之任之。
　　到了十壹月，蘭芮和蘭茉及笄將至，趙夫人拿了賓客的名單來與老太太過目，老太太掃了壹眼，名單上都是平常與蘭家有來往的夫人小姐，“給大同知府魏大人的夫人於氏補張帖子，她正好來京城探望長兄於大人，眼下就住在於家，咱們請了林夫人和惠宜，單單落下她，倒讓人覺的失禮。是了，我記得上次虎娃滿月，大興賀知縣的夫人送過賀禮，妳也把她的名字寫上。”
　　這兩家都是老太太精心挑選出來的，分別與趙王和吳王有不遠不近的關系。
　　大同知府魏鵬出自江南望族魏家，與趙王妃魏氏是同宗的兄妹。賢妃宮女出身，據說家中再無親人，可她卻在大興縣賀知縣外放前插手幫了賀知縣壹把，得寵的妃子幫壹個恕不相識的新晉進士，這中間的緣由不明而喻。這事賢妃做的隱秘，老太太也是偶然得知。
　　在趙夫人眼中，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她當下就讓錦橙拿筆墨將名字補了上去。
　　老太太道：“我請了寧遠伯太夫人做主賓，給二丫頭和三丫頭上頭，妳仔細著些，莫要失了禮。”
　　趙夫人滿口應下，想著下月蘭芝的及笄禮，笑問：“芝兒的及笄禮，是不是還請寧遠伯太夫人做主賓？”
　　“三個孫女我自是不偏不倚，妳到時候就照今日的單子下帖就是。”老太太雙目微醺，腦中想著旁的事情，與這兩家結親是她壹廂情願的想法，誰知那兩家有沒有這重意思？
　　趙夫人喜不自禁，二房庶出，又無官無職，比照大房給女兒辦及笄禮，她從前想都不敢想。
　　老太太正想打發了趙夫人去，秦媽媽挑簾進來，稟道：“老太太，北疆有信回來，隨信還送回壹車東西。”
　　老太太壹聽，激動的坐直身子，再不理會壹旁的趙夫人，連連招手讓秦媽媽將信拿過來。
　　秦媽媽略微遲疑了壹下：“是英蓮小姐的信。”
　　老太太臉上的激動立刻淡了，接過信，看向壹臉探究的趙夫人：“下人還等妳回事，妳在這裏呆著做什麽？”待趙夫人走遠，她這才挑開封泥，“自她去了北疆，這還是頭壹回往家中送信。”
　　秦媽媽笑道：“英蓮小姐心粗，壹貫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心粗？那倒未必。”信極為簡短，老太太很快看完，“她可記得家中幾個丫頭生辰將至，還特地送了賀禮回來。去將車上的禮物檢點壹下，給幾個丫頭送去。”
　　虎娃壹落地，老太太就讓人給北疆送了信，而蘭英蓮的信中卻壹個字也沒提及虎娃。
　　“壹匣南珠，十支金簪，二十匹各色衣料……”玉桂點數，夏至和霜降往箱中收撿，“咦，這是什麽？看著像牙齒。”
　　壹旁的蘭芮聞言看向玉桂手中木匣，匣內的黑絲絨上擱著壹串項鏈，她接過來細看，“是狼牙項鏈。”
　　她如此肯定，是因前世見過。壹個同事的孩子滿月，另壹個同事送的就是狼牙項鏈，那位同事還說過狼牙避邪。她手中的這壹串，遠沒有她見到的那串精致，就是在狼牙中間打了孔，用紅色的絲繩壹顆顆穿起來而已。
　　她撫過尖利的狼牙，心中隨之翻騰，“姑姑”送她狼牙，是想她壹世平安。
　　夏至和霜降聽說是狼牙，都覺好奇，夏至更是伸手去摸：“這就是狼牙？奴婢壹次也沒見過。”
　　玉桂看了看蘭芮，順勢將夏至拉開，嗔道：“大驚小怪，還不趕緊過來收拾”
　　夏至癟癟嘴，到底收回手，老老實實的跟著玉桂繼續清點禮物。
　　蘭芮笑笑，將狼牙項鏈戴上，對著鏡子看了看，整串狼牙戴在身上太顯眼，旁人看見必定要問。她想了想，解開絲繩取下壹顆狼牙，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將狼牙穿起來，而後戴在了大衣賞裏面。
　　夏至笑道：“壹堆的金銀珠寶三小姐都不曾多看壹眼，偏對這狼牙有興趣，還拆解了戴在身上。”
　　玉桂自是知道其中緣由，低聲啐道：“就妳話多，嘟嘟囔囔的嘮叨不停，當心三小姐給妳配個啞巴，看妳跟誰說去”
　　霜降吃吃的笑，饒是夏至平常直爽，這時也羞紅了臉，嗔怪的去拍打玉桂。玉桂壹面擋著她，壹面去看蘭芮，見蘭芮笑吟吟的看著她們，不似傷心或者心中存了事情的樣子，這才松了壹口氣。
　　隔日去勁松居問安，蘭芝拉著蘭芮，笑說：“姑姑真大方，出手就是上千兩的東西……給三姐姐的都是些什麽？”
　　壹旁的蘭茉聽了，面露不屑：“四妹妹真是，肯定都是壹樣的東西唄，難不成姑姑還偏心不成？”
　　“那可不壹定，我聽娘親說，姑姑給咱們的東西送回來之前就已經分好，姑姑還在箱子上貼了咱們三人的名字區分，秦媽媽也是按照箱子上的名字分送的。”蘭芝反駁。
　　蘭茉也有了興趣：“當真？三妹妹，姑姑給妳的是些什麽？”
　　就是給的不壹樣，這也是送禮人的心意，要是從前蘭芮必定含糊其辭應付過去，可今日她突然想知道那串狼牙是不是三人都有，就笑著將禮物說了說。
　　待聽蘭芮提到狼牙，蘭芝想著不值什麽錢，就不在意的笑著：“三妹妹比我多了壹串狼牙，姑姑果真是個怪人，竟然送人狼牙。”
　　“我聽人說，狼牙可以辟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蘭茉也沒在意。
　　果然如先前猜想壹樣，這狼牙只給了她壹人，蘭芮思及此，心裏滿滿的騰起壹股暖意。
　　有人真心祝福，這感覺真的很不錯。
　　雖姑姑關心的只是這具身體。
　　過了兩日，蘭淵的禮物送了回來，是壹支珠花。蘭淵再次回北疆後，不像從前那樣每隔半月送壹封信回來，就是有信送回，也只給老太太。所以蘭芮見到由老太太轉給她的珠花，微微有些吃驚，她以為蘭淵不會有禮物送回來。
　　到了正日子，蘭家賓客滿座，依舊請了賽百靈唱堂會。
　　“三小姐，於大小姐來了，在勁松居，老太太說三小姐要是打扮停當，就請三小姐過去。”錦蓮撩簾進來，笑嗬嗬的對蘭芮道。
　　蘭芮早已妝扮好，聽得這話，與錦蓮應酬幾句，起身就往外走。到勁松居門上，就聽見上房傳來陣陣笑聲，錦蓮進去回稟，很快又出來請她進去。
　　進門後，蘭芮掃了壹眼房中的情形，老太太穿著織錦的大紅褙子端坐上首，左側坐著林夫人和灑脫俏麗的於惠宜，右側則是兩位眼生的貴婦，下首的錦杌上坐著蘭芝和蘭茉。
　　她上前與老太太和林夫人見禮，老太太指了指右側的紫衣貴婦，“這是惠宜的姑姑，大同知府夫人。”又看向另壹位身著灑金刻絲褙子的貴婦，“這是大興縣賀大人的夫人。”
　　蘭芮上前與兩人見禮，於太太笑吟吟的受了，而另壹位賀知縣夫人慌了壹下。
　　見過禮，又陸續有客人到。老太太忙著與人應酬，就讓蘭芮和蘭茉蘭芝三人領於惠宜去清風館說話，才要出門，安陸侯夫人楊氏和胡春意就到了。自然而然，胡春意也跟著蘭芮壹起去清風館。
　　蘭芮走在最後，出門時，她總覺的有壹道目光追著她看，便借勢回了壹下頭，只見於太太正在打量她。
　　於太太見蘭芮回頭，溫和的笑了笑。
　　蘭芮回以壹笑，心裏只是納悶，她與於太太頭壹回見面，於太太似乎對她很有興趣，看她的目光看似隨意溫和，但眼底卻不時瀉出灼灼精光。
　　從勁松居出來，於惠宜就迫不及待的拉起蘭芮的手，小聲說：“出了那事，我以為妳很傷心，急的幾夜睡不著，偏又不能來看妳……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蘭芮聽著這話，眼睛發澀，口中卻嗔道：“我不是讓井媽媽給姐姐帶過話嗎？”
　　“我只當妳是為了讓我寬心才那樣說的。”
　　蘭芮咬了咬下唇：“多謝姐姐關心。”
　　於惠宜還要說，蘭芝卻蹭了過來，朝前面努了努嘴，小聲說：“三姐姐快看，二姐姐正忙著討好未來的小姑呢。”
　　蘭芮和於惠宜順著她的話看過去，蘭茉正問胡春意的喜好，聽說胡春意喜歡慶春坊出的春花秋月畫屏卻沒買到，就主動提出幫忙找尋……
　　看明白，蘭芮不覺就看了蘭芝壹眼，蘭茉要嫁入胡家，先打兩張人情牌，與婆家人拉拉關系本無可厚非，而蘭芝偏鄭重其事的來說與她聽，還是當著於惠宜。
　　於惠宜想著自己在蘭芮跟前也說過這樣的話，臉上不覺壹紅。
　　兩人都不接話，蘭芝討了個沒趣，訕訕的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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