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五章 黑暗森林威懾，終止

　　【羅輯沒有看這些人，繼續向電梯門走去，檢察官們不由自主地讓出路來。】
　　【他們在恐懼。】
　　【哪怕執劍人的劍已經被他們卸下，但是執劍人身上的劍意仍舊不是這群女性化的未來人敢於觸及的。】
　　【虎死威猶在。】
　　【老虎死了，它身上的虎威仍舊將震懾低劣的鬣狗；劍客死了，他身上的劍意仍舊會令跳梁小醜膽寒。】
　　【事實上，羅輯可能根本就沒有覺察到他們的存在，他眼中銳利的光芒熄滅了，代之以晚霞般的平靜。】
　　【漫長的使命已經最後完成，那最沈重的責任現在離開了他。】
　　【結束了，對於羅輯來說，壹切都結束了。】
　　【以後，不管他在已經女性化的人類眼中是怎樣的惡魔和怪物，人們都不得不承認，縱觀文明史，他的勝利無人能及。】
　　【鋼門沒有關，程心聽到了門廳裏的人說的話。她突然有壹種沖動，想沖過去對羅輯說聲謝謝，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黯然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中。】
　　【然後，主席和艦隊總參謀長也默默地離開了。】
　　【當鋼門關閉，程心看向手中的紅色開關。它已經成為她的壹部分，以後她與它不能分離，即使睡眠時也要把它放在枕邊。】
　　【白色的半圓大廳中壹片死寂，仿佛時間也被封閉在這裏不再流動，真的很像墳墓。】
　　【以後這兒就是她的全部世界了。】
　　【程心已經想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她首先要做的是讓這裏恢復生活的氣息。】
　　【她不是羅輯，她不是戰士和決鬥者，她是女人，畢竟要在這裏度過很長時間，可能是十年、半個世紀，其實她為這個使命準備了壹生，所以站在這漫長道路的起點，她很坦然。】
　　【然後，程心的執劍人生涯在持續到十五分鐘時，壹切都結束了。】
　　【根本不用裝修，更不用搞什麽生活氣氛。】
　　【不用。】
　　【什麽都不用。】
　　【沒有任何的意義。】
　　【弧形的白墻突然變成了紅色，仿佛被地獄的巖漿燒透了，這是最高警報的顏色。】
　　【壹行白色大字出現在紅色的背景上。】
　　【發現強互作用力宇宙探測器！共六個，其中壹個飛向地球與太陽的拉格朗日點，另外五個以壹、二、二分為三個編隊，以25000千米／秒的速度沖向地球，預計十分鐘後到達地面！】
　　【三體人發動了攻擊！】
　　【此時，距離執劍人交接僅僅過去了五分鐘。】
　　放映廳裏壹片寂靜，沒有任何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緊盯著屏幕。
　　程心的心理反應在屏幕上以文字的形式編輯出來，所有人都在死死的盯著那些字。
　　越看，心越涼。
　　【羅輯等待了半個世紀的晴空霹靂，在他離開五分鐘後就降臨到了程心的頭上。】
　　【大量的全息按鈕出現在程心的面前，但是程心根本不需要知道那信息了，因為她想明白了壹件事。】
　　【從始至終，她都搞錯了壹個觀念。】
　　【她學習了關於執劍人的壹切，但她犯了壹個自己沒有也不可能覺察到的致命錯誤，其實也正是因為這個錯誤，她才得以當選第二任執劍人。】
　　【她在潛意識中不相信現在的事情會發生。】
　　【在程心的潛意識中，她是壹個守護者，不是毀滅者；她是壹個女人，不是戰士。】
　　【她將用自己的壹生守護兩個世界的平衡，讓來自三體的科技使地球越來越強大，讓來自地球的文化使三體越來越文明，直到有壹天，世界不再需要黑暗森林威懾，不再需要執劍人了。】
　　【她對執劍人這個身份，這身份的意義產生了巨大的誤解。】
　　【她以為，執劍人是棋手，她沒有把這當成壹把生死鬥，而是將這壹切當成了壹場棋局。】
　　【她坐在了棋盤前，平靜的做好，想好了各種開局，各種棋路。】
　　【然後在她坐下的瞬間，她的對手抄起棋盤就往她的腦袋上砸了過來。】
　　【這不是壹場棋，可以壹下壹整天。】
　　【這是生死壹瞬間。】
　　【未來人也搞錯了壹點，執劍人根本不需要那麽分析的資料。】
　　【沒用。】
　　【他們只需要知道三體人是否發動了攻擊，這就足夠了。】
　　【而三體人也不需要思考那麽多，他們只是需要賭，賭執劍人是否敢在它們攻擊時按下按鈕和他們同歸於盡，就可以了。】
　　【在羅輯交出自己手中的按鈕的那壹刻，隱藏起來的六枚水滴瞬間火力全開朝著地球趕去。】
　　【現在，還有九分鐘。】
　　【三體人賭了，現在輪到程心了。】
　　【輪到程心是否有勇氣拉著三體世界壹起死的時候到了。】
　　【八分鐘。】
　　【程心的大腦壹片空白。】
　　【七分鐘。】
　　【全是空白。】
　　【六分鐘。】
　　【怎麽辦？】
　　【程心腦海中終於起到了反應。】
　　【五分鐘。】
　　【她仿佛看到了地球生命誕生的那壹剎那。】
　　【四分鐘。】
　　【地球生物進化史的三十五億年的壯麗史詩在程心腦海中播放，太古代，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人類出現……最後，這三十五億年風雨兼程的行進在壹個小小的人類個體面前停下了，她只是在地球上生活過的壹千億人中的壹個，她手中握著壹個紅色的開關。】
　　【按動開關，三十五億年的進程將中止，壹切都將消失在宇宙的漫漫長夜中，像從未存在過壹樣。】
　　【壹分三十秒的倒計時。】
　　【“不！！！”】
　　【程心驚叫壹聲，把手中的開關扔了出去，像看壹個魔鬼般看著它滑向遠處。】
　　【三十秒。】
　　【水滴艦隊接近月球軌道。】
　　【十秒。】
　　【強震出現。】
　　【五秒。】
　　【程心被震倒。】
　　【壹秒。】
　　【程心等待著水滴以宇宙速度擊中這裏，把她和周圍的壹切化為熔漿。】
　　【零。】
　　【結束了。】
　　【三體人賭贏了。】
　　【引力波宇宙廣播系統無法恢復，黑暗森林威懾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