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節：掰手腕

　　匪猴身強體壯，大如象。成年的匪猴高達壹丈，渾身肌肉賁發，上臂比下肢粗壯兩倍有余，猴尾如鐵棍，能砸碎山石。
　　匪猴渾體皮毛如金，上面布滿黑色的老虎斑紋。令人感到奇特的是，從它們的腰部會自然生長出皮毛，遮蓋住襠部和尾部，宛若皮裙。
　　吼！
　　這只匪猴群的猴王，忽然張開巨口，發出洪亮的吼聲。
　　它們的吼叫聲，如獅虎壹般雄渾。
　　吼吼吼……
　　猴王的吼聲，引得群猴響應。
　　壹時間，風雲激蕩，聲浪卷席，將白色的氤氳霧氣都吼散許多。
　　眾人視野陡然開闊，這才驚覺山道兩旁的山巒中，站滿了匪猴。足有上千只匪猴，將商隊包圍住。
　　它們身形龐大，樹木和它們個頭齊平。有些幼樹，只及得上它們的腰部。
　　在商隊的最前方，體型更加龐大的猴王，大馬金刀地坐在壹張石凳上。壹個如水缸般的灰石酒壇，就擺在它的身邊，酒香濃烈。
　　猴王吼叫了壹聲後，就閉上了嘴巴。其他的匪猴，仍舊吼叫不止。
　　這反而更彰顯出猴王的氣勢。
　　它目光平靜，眼眸中透著靈光，坐著不動。反觀那些普通的匪猴，則盯著商隊的貨物，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模樣。
　　猴、狐、狽這類野獸，都有智慧。
　　這只匪猴王的智力只及得上三歲孩童，不及狡電狽，但也足夠聰明，可以交流。
　　商隊的首領賈龍瞇著雙眼，看著這猴王，忽道：“賈俑，妳上。”
　　“是，首領。”賈俑站了出來。
　　他身材高大又肥胖，挺著壹個大大的肚子，看起來就很壯實。
　　他是防禦型蠱師，本命蠱是水甲蠱。二轉修為，擅長水戰。壹次機緣巧合，在江河中遊泳，捕殺了壹只大如小舟的龜。從它的身上，繳獲了壹只龜力蠱。他用了之後，永久增添了壹龜之力。
　　見賈俑走近，群猴的吼聲驀地大盛，聲浪震撼山林。
　　賈俑滿臉凝重之色，擼起袖子，戰到猴王面前。
　　猴王身形巨大，只是坐著，還高出賈俑壹頭。
　　它看著賈俑，吼叫壹聲，立即就有幾只匪猴，扛著壹張石桌，哼哧哼哧地走過來。
　　石桌巨大如床，極其厚重，落在地上，發出悶響。
　　又有兩只匪猴，搬來石凳。都擺放在猴王的面前。
　　猴王拍拍石桌，砰砰聲如擂動巨鼓。
　　賈俑咽下壹口吐沫，坐下來，伸出右臂，手肘搭在桌面上。
　　猴王亦伸出左手，兩手緊握在壹起。
　　身旁的壹只母匪猴，忽然大叫壹聲。
　　賈俑和猴王聽到這型號，同時猛地發力，開始了這場別開生面的較量。
　　匪猴崇尚力量，掰手腕是猴群中最主要的社交活動。小猴子壹生下來，就能掰手腕。掰手腕，在匪猴群中不僅是遊戲，更是化解糾紛的常用手段。
　　當年，正道蠱師冠天侯，本身只有五轉修為，這樣的實力自然不能殺上巔峰。他就是利用匪猴的這個習俗，不斷掰手腕，打到匪猴山之巔，勝過猴皇。然後得到猴群的認同，定下協議，開通商路。
　　此後但凡商隊進出匪猴山，都要遵照這個協約，和匪猴掰手腕。
　　贏了的人，將得到匪猴的承認，免受過路費。輸了的人，則要任憑猴群拿取壹部分的貨物。
　　如此壹來，商隊可以經商，匪猴也嘗到好處，樂此不疲。
　　多年來，商隊遵守協約，商路漸漸興盛，協議也漸漸穩固。
　　石桌旁，賈俑滿臉通紅，神情扭曲，已經拼盡了全力。
　　但是卻仍舊架不住猴王的力氣，只見手臂漸漸向壹側傾斜，最終砰的壹聲，猴王的手臂壓倒賈俑。
　　得勝了！
　　猴王站起來，舉起雙拳高興的擂胸。
　　猴群大叫大喊，聲勢驚天。
　　賈俑垂首退去。回來的路上，兩旁的匪猴極盡嘲笑之能事。有的掀開皮裙，露出紅屁股，對向賈俑，有的做鬼臉，有的搖手指。
　　“想不到我居然有被畜生嘲笑的壹天……”賈俑無奈地嘆了壹口氣，臉上全是苦笑。
　　賈龍面無表情，往後招招手。
　　屬於賈家的隊伍開始前行，猴子們蜂擁而上，從敞開的貨車上肆意摘取貨物。
　　賈家耍了個小心思，在精品煤石上，蓋了壹層色彩華麗的絲綢和絹布。猴子們都被這些彩布吸引了註意力，放過了灰不溜秋，但市價更高的精品煤石。
　　猴群們肆意嬉戲，很多猴子將布裹在自己的臂膀上，腰上，披在身後，場面喧鬧至極。
　　“賈平何在？”賈龍沈聲壹喝。
　　賈平緩緩走出，他和賈俑形成鮮明對比，骨瘦如柴，似乎弱不禁風。
　　“我來替妳報仇了。”他走過賈俑的身邊，隨手拍拍他的肩膀。
　　“有賈平哥哥出馬，自然手到擒來。”賈俑抱拳拱手，苦笑壹聲。
　　賈家族人看到賈平出馬，都舒了壹口氣，流露出安心的神情。
　　看到賈平到來，猴群發出怪叫聲，充滿了輕視和不屑。
　　猴王已坐了下來，滿不在乎地提起酒缸，喝了口猴兒酒。
　　“到底是畜生，就會以貌取人。”賈龍冷笑壹聲。
　　這賈平看似瘦弱，其實卻有雙熊之力。只是用了盤筋蠱，使得他渾身肉筋糾結，如樹根盤踞，因此就將肌肉緊湊壓縮。
　　賈平坐下，伸出手來。
　　他的手，還不及猴王爪子的四分之壹。但發力之後，只是僵持片刻，他就將猴王擊敗。
　　壹時間，猴群吼叫聲壹滯。
　　猴王瞪大雙眼，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賈龍輕笑壹聲，揮揮手，示意隊伍繼續前行。
　　堵路的猴子自動讓開道路，卻不在動手。任由賈家隊伍前進了壹小半，猴群叫起來，又將路堵住。
　　猴王拍拍石桌，不信邪，向賈平挑戰。
　　賈平含笑，又是壹場勝利。
　　“諸位，我先行壹步了。”賈龍拱手，打了聲招呼後，賈家隊伍全部通過這道關卡。
　　“好了，下面輪到我林家了。林動！”林家的副首領喝道。
　　其他人也不爭，商隊內部早就商量好了順序。
　　時間在流逝，商隊也在壹段段的前行。
　　為了度過匪猴山，盡量的減少損失，各大家族特意培養了許多蠱師。
　　牛力、虎力、象力、蟒力、馬力……蠱師們壹壹上場，各顯神通，有輸有贏。
　　大多數人都過了關卡，終於輪到張家的隊伍。
　　張柱的臉色並不好看，他是治療型的蠱師，並不擅長力量。
　　況且和猴王掰手腕，只能憑借自身氣力，絕不能動用蠱蟲。壹經發現，就是作弊，會引來猴群的攻殺。
　　張家的這只商隊，除了他這個三轉之外，也再無其他蠱師。因此在商隊中，實力處於末流。
　　商心慈在張家過得並不如意，作為私生子，招受許多排擠。尤其是當她母親病逝後，情況越加糟糕。
　　依照母親的遺囑，商心慈變賣了家產，組建了這個商隊。
　　張家許多人巴不得這個家族的恥辱，死在外面才好。因此也沒有支援派遣蠱師進來。
　　“張柱叔不必太在意，左右不過是些貨物罷了。只要人在就好。”商心慈心很細，察覺到張柱的臉色，輕聲寬慰道。
　　“最後只剩下張家了。”
　　“嘖嘖，不用看，他們是輸定了。那個張柱我比較了解。”
　　“張家這只隊伍，據說是張家的丫頭自己組織的。因此只有壹個張柱撐門面。”
　　許多蠱師站在關卡後，抱著看戲的想法，看向這邊。
　　他們或多或少，都失去了壹些貨物，心情自然並不大好。
　　比較產生幸福，倒黴的人往往看到更倒黴的人後，心情就舒坦了。
　　很多人都將目光投向張家隊伍，想要尋求心理上的慰藉。
　　“貨物是死的，人命才重要。張柱叔不必上去，我們直接讓猴群取貨物就是了。”商心慈道。
　　“唉，小姐有所不知。不比的話，根本過不去，這群猴子認死理，必須掰手腕。小姐，輸人不輸陣。咱不能叫其他人看不起，我這就去了！”張柱壹拱手，硬著頭皮也要上。
　　“等等！”就在這時，方源從人群中鉆出來。
　　“張小姐，妳對我有救命之恩。這壹陣，就讓我吧。”他拱手道。
　　“就憑妳？”丫鬟小蝶翻了個白眼，“都這個時候了，妳又不是蠱師，不要添亂了好不好！”
　　商心慈也微微笑道：“黑土，妳的心意我領了。這不是鬧著玩的，猴王力氣巨大，妳沒看到前面幾位蠱師，都骨折了嗎？”
　　“小姐，就算是骨折，我也要報答小姐的。”方源堅持道。
　　“妳這個人怎麽這樣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妳骨折了，還不是我家小姐要出力治療妳。”小蝶厭惡地擺手，“妳不要來搗亂了好不好？”
　　“張家小姐，妳有所不知。我從小力氣就超出常人，孩童時成年人都沒有我力氣大。這壹次我必去無疑！”說罷，方源便轉身，向猴王走去。
　　“黑土！”商心慈想要阻攔，卻被張柱攔住。
　　“小姐，他又不是蠢貨，能站出來壹定有他的底氣。有時候，我們也要相信別人。”張柱勸道。
　　實際上，他對方源根本就沒有信心。只是覺得，趁機教訓壹下這個給他們惹麻煩的凡人也好。
　　“咦，妳們快看，張家居然派出了壹家奴！”
　　“哈哈，張家無人，派出壹個家奴來丟醜嗎？”
　　方源的身影，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