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向女皇獻上祭品

　　中京南城西面，上百米高的廣播電視塔聳立，這是南城唯壹被允許超過金水門高度的建築。
　　電視塔旁邊的小樓裏，某位大記者正在臺長辦公室裏拍桌子。雖然被這家夥噴了滿臉唾沫星子而且還在繼續，臺長依舊保持著和藹笑容，坐得直直的還不斷點頭，示意在虛心聆聽。
　　“女皇坐上社稷之座已經五天了！這背後必然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尤三通義憤填膺，“把很多事情串聯起來，我能做出震驚天下的報道！為什麽不讓我采訪陳大學士？為什麽不讓我采訪呂都禦史？就連找中京府的府尹妳都不幫我說話！妳是要坐視咱們中京電視臺被墜星海甚至原野趕超嗎？”
　　“咳咳，老尤啊，”臺長輕言細語的說：“妳也知道女皇在社稷之座上坐了五天，接下來五天裏到底是女皇出了天廟，還是敬親王監國攝政，我們根本無法預料，我不能拿整個中京電視臺冒險啊。”
　　“至於墜星海，他們自始至終都是跟著李閣老走的，有些話當然敢說也必須說，原野電視臺麽……那不是老尤妳成全了他們的嗎？”
　　見尤三通噎住，臺長又轉圜道：“當然啦，老尤妳最終還是回了中京，這份忠心我看在眼裏。有我們中京的壹天，妳就是頭牌！只是現在形勢不明朗，我們不搶這壹波，順順利利跨過這道檻就好。”
　　辦公室的壹面墻是透明玻璃，外面大廳的動靜，包括由幾十臺電視機拼起來的電視墻都看得壹清二楚。
　　“看看那裏！”
　　尤三通不甘心的指著電視墻念叨，“各家都在找材料拼命拉收視率，只有我們中京電視臺在放折子戲！”
　　臺長轉頭看了壹眼，頓時定住，漸漸的瞠目結舌，像見到了惡魔。
　　“確定不了該站哪邊，不等於不能搞個大新聞啊……”
　　尤三通嘴還沒停，不過大廳裏的電視忽然全換到了同壹個畫面，某個熟悉的聲音讓尤三通也變成了雕塑。
　　“此時老兒已經揚帆出海，沒什麽顧忌了。老兒只是不忿尤三通做這種罪惡滔天的事情，出海前做了這些記錄，揭破他偽造真相的陰謀。”
　　這、這不是跟他壹起鼓搗出孽魔影像的曾皮影嗎？
　　罪惡滔天，偽造真相？他在說什麽？
　　尤三通艱辛的轉動腦袋，把目光挪到電視墻上。
　　幾十面屏幕同步播放，不必出辦公室就能看得清楚，聽得分明。
　　屏幕裏曾皮影壹晃而過，然後是令大廳裏無數人嘩然的影像。
　　密室裏，壹只暗精靈被木架支起，在白布前被若幹蒙面人開膛破腹。尤三通的聲音在畫外指揮蒙面人，要他們讓開身體，說著擋住了暗精靈就會出紕漏之類的話。
　　暗精靈的解剖有好幾個片段，每個片段裏都有尤三通。他不僅指導蒙面人怎麽擺弄暗精靈的身體，編造出暗精靈行動的假象，偶爾還出現在鏡頭裏親身比劃。
　　“只有這樣才真實，才能騙住所有人！”
　　不少片段裏，尤三通都用頭目的口吻和飽滿的情緒說過這話。
　　解剖片段之後是廢礦場裏的片段，如果說不少人還沒明白前面的片段是什麽意思，到了這裏就都恍然大悟。
　　壹個片段裏錦衣衛揮著刀劍跟空氣搏鬥，尤三通則在畫面外嚷嚷太假太假。另壹個片段裏錦衣衛四下橫飛，尤三通沖到鏡頭裏給他們示意怎麽才是真實的倒飛而出。
　　“恐懼！別忘了恐懼！”影像裏尤三通氣惱的嚷嚷，“妳們臉上沒有壹點面對孽魔的恐懼，這怎麽騙住人！？”
　　辦公室裏，尤三通只覺胸口氣血沸騰，眼前浮起壹層血光。這些片段都是真的，是在拍攝過程中沒有停機錄下的邊角料。
　　這些膠片怎麽泄露出來了？還被曾皮影串起來坑害他！？
　　接著的片段是各種對比，解剖室裏的暗精靈與廢礦場的錦衣衛，還有憑空添加上去的惡魔面目。這壹對比，便是再愚笨的人也看出了端倪。
　　之前那段孽魔現世的影像，竟然是假的！是把在不同地方拍的素材拼在壹起，抹去了素材痕跡，還由皮影師傅畫上了各類細節。
　　“老兒得了尤三通的啟發，把電光皮影的本事用在了以假亂真上面。雖然很感激他，但思前想後，這般本事是欺世盜名，是操弄人心，是要遭天譴的！”
　　最後的片段曾皮影又現身了，就在那間解剖暗精靈的暗室裏。
　　“老兒偷偷錄下了這段話，把真相記錄下來，在出海之前遞給了電視臺。此時老兒應該已經在海外，真相也該公之於眾，尤三通的面目也該為世人所知，老兒無憾了。”
　　影像結束，尤三通保持著瞠目結舌的表情，怎麽也想不通，那段孽魔影像怎麽成他主持拍攝的了？
　　等大廳所有人轉頭看住尤三通，臺長那邊放下電話，他才壹個激靈清醒。
　　“那個……老尤啊，別激動，”臺長笑得異常勉強，像在安撫壹頭猛獸。“這種事情實在是駭人聽聞，我相信妳是清白的，不過……”
　　臺長眼裏亮起精光：“這種移花接木的法子，加上皮影師傅的畫筆，真的能搞出以假亂真的東西？”
　　妳這是相信我清白的態度嗎！
　　尤三通臉面漲紅，恨不得掀了臺長的桌子。
　　嘩啦啦壹陣腳步聲響起，電視臺的護衛湧了進來，把尤三通摁在地上綁了個結結實實。
　　“我是冤枉的——！”
　　尤三通大叫：“這定是有人栽贓誣陷！讓我打個電話，我要見……唔唔……”
　　話沒說完就被護衛用破布堵了嘴，臺長松了口氣，按著桌子冷厲的說：“這要如何冤枉妳？大家看得真真切切分分明明！孽魔事件的影像就是妳唆使人偽造的！妳回來的時候還神神秘秘的說是跟保密部門合作，騙得我壹楞壹楞的！”
　　剛才放的有些片段是真的，但有些片段是假的啊！拼湊在壹起才讓大家以為整件事情都是他主持的，真相根本不是這樣！
　　尤三通唔唔叫著，想說既然能造出以假亂真的孽魔，當然也能造出以假亂真的他了，可為什麽妳們就只信後者呢？
　　所以即便揭穿了電視裏的東西並不都是真的，妳們還是相信電視裏的東西怎麽可能有假？
　　“這可是很厲害的本事啊，”臺長臉色又變了，和藹的道：“妳盡快交代細節，我還能保妳。”
　　交代了就真完了！
　　尤三通心說妳當我連這點見識都沒有？
　　臺長還想逼迫，更大更亂的腳步聲響起，轉眼大群中京府衙役沖了進來，領頭的竟是中京巡捕司的梁總捕頭。
　　“有人投告中京電視臺記者尤三通偽造影像欺世盜名，操弄天下人心，有影像為證！”
　　梁總捕頭看看電視墻上正在評論此事的畫面，又看看被護衛按住的尤三通，咧嘴壹笑，“正好，跟我們走壹趟！”
　　尤三通被衙役帶走，電視臺裏亂成壹團。
　　臺長在大廳裏拍著桌子咆哮：“為什麽又是那個原野臺拿到了影像？快去找他們翻拍膠片！給多少錢都行！馬上組織專題，制作評論節目，揭露尤三通的虛偽面目，跟他劃清界限！”
　　中京電視臺進入到了嗜血狀態，其他電視臺也是壹樣，沒多久位於西城東面破落院落裏的原野電視臺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臺長被嚇得叫來大批巡捕護身，不過他倒是識趣，想翻拍膠片的來者不拒，給錢就行，暗房裏擠滿了各家電視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