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裏甕

　　故地重遊，別有壹番滋味在心頭。壹路飛過，人族的蹤跡已然遍布東部洪荒大部分區域。
　　顯然，人族能夠被諸聖選中成為天地主角，其強大生育能力也是重要原因之壹。
　　距離巫妖大戰不過萬年，被迫卷入的洪荒萬族都在添傷口，人族卻已經恢復元氣，透漏出幾分大興的跡象。
　　盡管太上聖人沒有明說，李牧也知道三皇時代即將開啟。不過知道歸知道，李牧卻沒有膽子去搶三皇之師的功德。
　　尤其是天皇之師的功德，更是碰都不敢碰。沒有別的原因，誰讓天皇之位是被欽定的呢？
　　伏羲大神轉世，女媧娘娘肯定會盯得死死的，搞不好還是直接帶著記憶去轉世。
　　沒什麽不可能的。只要女媧娘娘肯收買後土，在輪回之地暗箱操作壹下，那就壹切都能夠搞定。
　　李牧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兩位女神之間存在著見不得光的內幕交易。
　　要不然以巫妖兩族的關系，作為妖皇的伏羲想要從六道輪回順利轉世，那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後土化平心，只不過換了壹個馬甲而已。真要是以為平心和巫族之間再也沒有關系，那種腦子也就不用在洪荒混了。
　　六道輪回乃是後土的主場，稍稍動點兒手腳，就能夠將伏羲坑得渣都不剩。
　　具體交易內容是啥李牧不清楚，反正涉及到了天地氣運。要是沒有女媧的點頭，轉世大巫蚩尤也摻和不了後面的人皇之爭。
　　看似女媧在人族的存在感不高，可是作為洪荒世界人族的創造者，又豈能對人族沒有話語權。
　　最起碼混血的巫人壹脈，算不算人族壹脈，女媧就最具有發言權。
　　涉及到聖人算計，李牧實在是沒膽子往跟前湊。等天皇出世之後，跑去蹭點兒功德氣運還行，在此之前最好還是安分點好。
　　萬壹搞出蝴蝶效應，攪和沒了伏羲的天皇之位，那可是要死人的。
　　畢竟，伏羲的天皇之位並非天道直接定下，而是由聖人謀劃、交易出來的。
　　天衍四九，遁其壹。
　　真要是按照天道的意誌選拔，那必定是壹輪角逐，最後決出最優秀者上位。
　　甭管能否把握住，眾生皆有壹線生機，這才是天道的運行模式，也是天地大愛的體現。
　　若是全部都定了下來，那大家還爭鬥個毛線，集體躺平就完事了。
　　飛過壹個又壹個山頭，李牧終於來到此行目的地華山。不得不說緣分這個東西非常玄妙，根據天機顯示華山就是最適合他的道場。
　　得益於巫妖大戰的福利，將名山大川的神靈也卷入了進去，現在正處於群山無主的狀態，要不然想立下道場也難。
　　三界大能自有其道場，無數年的經營下來，遠不是壹般名山大川能夠比的。
　　五嶽響徹天下，那也是人族大興之後的事情。肩負聯通陰陽兩界，涉及輪回之事的重任之後，才讓五嶽變得重要起來。
　　在此之前，五嶽也就是普通的小山頭。在洪荒世界類似的山川，沒有壹萬也有八千。
　　靈氣濃度壹般、物產壹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硬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山峰比較險峻，但類似的山川洪荒已經不在少數。
　　這種情況要壹直延續到洪荒破碎，無數洞天福地破碎之後，幸存下來的五嶽才成為人間界赫赫有名的洞天福地。
　　此華山非彼華山，除了和笑傲世界的華山名字相同之外，李牧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
　　在山頂之巔，立下壹座道觀。龍飛鳳舞的在牌匾上寫下“三清觀”三個大字之後，就算是完活了。
　　來不及慶祝，山中妖王的手下就找上門來。顯然，這個無主之地只是李牧自認為的，實際上人家還是有主的。
　　“人類，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天翁大王的地盤撒野，合該淪為我們今天的血食。”
　　壹名狼頭人身、渾身長毛的小妖頭目叫囂道。
　　化形都不完全的小妖，自然不會被李牧放在眼裏。至於小妖口中的“天翁大王”，恕他孤陋寡聞，實在是沒有聽說過。
　　如果是隱士大能，絕對不會這麽沒有牌面收小妖入門，更不可能讓手下稱呼自己妖王。
　　那麽就只剩下兩種情況，要麽這位“天翁大王”是巫妖大戰的漏網之魚，要麽是巫妖大戰之後才崛起的。
　　甭管是那種情況，都意味著這個地頭蛇的實力不咋地。妖族之中殘留的強者，也就鯤鵬和那幾尊妖聖。
　　這些家夥都是聰明妖。自從聖人做出決定妖族退居北部洪荒之後，他們已經提前搬了家，可不會跑到人族活動的區域來找刺激。
　　瞪了壹眼腦袋不怎麽靈光的小妖，李牧沒好氣地說道：“速去叫妳們的天翁大王過來報道，告訴他華山之地今日有主了。
　　山中的其它妖族也順便知會壹聲，若是想要繼續在山中生活，就立即過來報道聽宣。否則，我不介意舉辦壹次全妖宴。”
　　不敢和李牧對視，在他的氣勢壓制下，呼吸都困難的壹眾小妖連連點頭稱：“是”。
　　這種得罪妖話，若是在巫妖大戰之前，李牧是萬萬不敢說的。可現在進入了人族大興的時代，壹切都不壹樣了。
　　欠下的債，終歸是要還的。
　　上古時代，妖族屠戮人族的慘案，現在終於到了清算的時候。
　　“斬妖除魔”的口號，正式出現在了人族之中。從現在開始，斬殺妖族也成為了人族的政治正確。
　　最大的特點就是斬殺妖獸，能夠獲得人族種族氣運垂青。殺得多了，沒準還能夠獲得壹絲天道功德。
　　畢竟，現在進入到了人族時代，偏偏妖族又尚未完全退去，正是需要清場的時候。
　　不將滯留下來的妖獸清理掉，人族大興也就無從談起。人族不能大興匯聚洪荒氣運，眾聖又如何能夠傳道攫取氣運？
　　在這種背景下，甭管是哪路妖王，只要敢冒頭，那都是眾聖的打擊對象。
　　新生的小妖小怪也就罷了，正好充當人族大興途中的劫數、考驗。實力強大的上古妖聖若是敢出世，絕對會立即遭遇最慘烈的社會毒打。
　　沒有對小妖下手，那是因為李牧嫌麻煩。與其自己漫山遍野去尋找眾妖的晦氣，不如等他們壹起送上門來壹並給解決掉。
　　在洪荒世界，要宣誓對洞天福地的主權，護山陣法是少不了的。
　　土鱉妖王不清楚遊戲規則，不等於李牧也不清楚。壹般來說，只要有了主人大家就不會去搶。
　　當然，這僅限於現在這個群山多無主的時代。大家有足夠的選擇空間，犯不著為此撕破臉皮。
　　等過些年，洪荒世界恢復了幾分元氣，強者數量增多之後，就不會這麽和諧了。
　　事關道場的安全，李牧也沒有保留。將自己之前推演出來的陣法，全部都給安排上了。
　　具體效果怎麽樣，那要有人嘗試過後才知道。山中眾妖就是檢驗陣法的最好試驗品，李牧已經替他們安排上了。
　　現在是人妖不兩立的時代，對妖族下狠手是符合身份定位的。真要是好言相勸，收復山中眾妖為己用反倒是會令人生疑。
　　恰好華山群妖也不是什麽好貨，動不動就要拿人當血食，除掉他們李牧沒有壓力。
　　華山北峰，盤踞在此的天甕大王在聽到小妖的匯報之後，那是壹個暴跳如雷。
　　脾氣上來了，順手就壹巴掌拍死了湊上來的狼妖。妖都殺了，這才意識到忘了問清楚事情經過。
　　好在在場的不只狼妖頭目壹位，天甕大王還可以繼續了解情況。或許是經歷過剛才的發泄，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天甕大王緩緩問道：“妳們幾個給我說說，那個狂妄的人族修士，究竟是什麽來頭？”
　　“什麽來頭”？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為難妖了。即便是李牧的道觀上寫著“三清觀”，可作為最底層的小妖，他們就是壹群大文盲，壓根兒就不認識道文。
　　受不了天甕大王那殺人的眼神，壹名小妖顫顫巍巍的回答道：“稟大王，那人什麽都沒有說，我等見識有限，實在是看不出來。”
　　三清尚未正式傳道洪荒，道門更是沒有影子的事情。本該極具知名度的道觀建築，現在也是第壹次出現。
　　“廢物！”
　　怒罵壹聲之後，天甕妖王倒是沒有繼續和小妖計較。都是野生妖怪，誰的見識也不比誰高多少。
　　停頓了壹下，天甕妖王霸氣地說道：“召集本王的萬妖大軍，隨本大王去料理那狂妄的人族。”
　　作為華山壹霸，稱霸西嶽之地近萬年，天甕妖王不知道擊敗了多少挑戰者。
　　對前來挑釁的李牧，壓根兒就沒有放在眼裏。召集山中群妖，純粹是為了炫耀武力。
　　作為壹位好面子的妖王，天甕妖王最喜歡的就是大排場。最大的願望就是效仿妖族皇者帝俊，建立妖庭稱霸三界。
　　怎奈實力不濟，至今也只是稱霸壹隅之地。再想要擴張就遇到了對頭，不過他還是搞出了壹支“萬妖”大軍。
　　時間飛逝，李牧的護山大陣布置的七七八八，天甕妖王的妖族大軍也集結了起來。只是現場亂哄哄的場面，實在是難以讓人聯想到這是壹支“軍隊”。
　　能夠化形的妖獸寥寥無幾，大部分妖兵都是以本體出現。化形壹半的小妖，那都是其中的精銳。
　　沒有關系，質量不夠數量來湊。若是不幸陣亡，正好拿來給大家充當口糧。
　　看著自己的“萬妖大軍”，天甕妖王意氣風發地喊道：“小的們，出發！”
　　亂亂哄哄的隊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李牧所立道觀之地出發。
　　只是剛走出不到五裏地，情況就發生了變化。甭管怎麽走，都在原地兜圈子。
　　不光是無法前進，就連返回老巢也做不到。群妖壹起出手攻擊大陣，結果沒把陣法怎麽樣，反倒是自身傷亡慘重。
　　甭管什麽樣的攻擊，攻擊的方向在何處，大陣都會反彈回來作用在眾妖身上。
　　為了破開大陣，天甕妖王也是親自出手。結果陣法沒啥變化，就是小妖死傷壹片，自己也被搞得鼻青臉腫。
　　詭異的壹幕，讓天甕妖王那支所謂的萬妖大軍，直接到了崩潰的邊緣。
　　“賊人小子，快點兒給本大王出來。躲躲藏藏，妳好意思在洪荒混麽，有膽子就趕緊出來，和本大王大戰壹場！”
　　見沒有動靜，天甕妖王隨即改口道：“賊人小子，快點兒出來。本王保證給妳壹個痛快，吃妳的時候壹口吞下，絕不細嚼慢咽！”
　　過了壹會兒，天甕妖王再次改口道：“算了，本大王今天心情好，就不吃妳了。趕緊的打開大陣，要不然等我破開大陣之後，定要將妳油炸烹飪。”
　　“賊人小子，快點兒打開陣法，要不然本大王就動手破陣了。
　　區區壹道困陣而已，要不是擔心誤傷山上的花花草草，本大王早就已經破開壹百次。”
　　……
　　對天甕妖王的叫囂，李牧完全置若罔聞。反正喊的是“賊人小子”，同他有什麽關系。
　　何況看著這只逗比妖王表演，也是壹種享受。可惜就是身上的煞氣重了壹點兒，擺明就是殺戮過重導致的，要不然收養起來解悶也好。
　　想了想之後，李牧覺得這群妖獸也不能浪費掉。
　　圈養家禽、牲畜，乃是伏羲時代的功績之壹。這裏面可有不少豬妖、羊妖、牛妖、雞妖……
　　相比普通野獸，妖獸配種產下的後代，肯定更加優秀，存活率也會更高。
　　只要抹去了靈智，就是尚好的種豬、種羊、種牛、種雞、種鴨……妥妥的大功德壹件。
　　當然，化形妖獸肯定是不能留了。凡事都得講規矩，妖族也不是好惹的，若是玩兒過了頭，沒準哪天就被下了黑手。
　　擊殺些許小妖沒人會在乎，妖族內部的殺伐也不在少數。除了帝俊建立妖庭的時代妖族能夠勉強保持團結外，剩下的時期都是內部混戰。
　　通常的分界線就是“開啟靈智”和“化形”。
　　只有開啟了靈智才能夠稱妖獸，要不然只能是野獸，即便是力量強大最多也就稱“兇獸”，根本就不被承認。
　　而“化形”則是妖獸和妖族的分界線。“妖獸”帶了壹個“獸”字，就足以說明地位有多低。只有化形成功的妖獸，才是妖族的壹員。
　　這也是必然的結果，妖獸無法辟谷，需要大量的血食為養料。為了生存下來，自相殘殺是必須的。
　　只有等化形之後，可以辟谷之時，才能夠控制自我行為，不再因為食物自相殘殺。
　　為了妖族的團結，妖庭承認的妖族，自然是化形之後的妖獸。尚未化形之前，根本就沒有妖權。
　　所以折騰妖獸無所謂，要是侮辱化形妖族，那就不壹樣了。萬壹碰到某個妖族極端主義者，那就是壹個大麻煩。
　　謀取人道功德，李牧也不貪心。他只準備傳下畜養牲口之法，推廣之事還是準備留給伏羲自己去折騰。
　　既不影響伏羲證道天皇，又可以從中分到壹杯羹。就算是被聖人發現了，也不會出手幹涉。
　　皇者的本職又不是發明創造，而是想辦法推廣這些發明創造，使之能夠造福人族。
　　真要是全靠自己去搞創新，估計壹百萬年也甭想證道。畢竟，神話傳說中伏羲最知名的乃是創立“先天八卦”，這才是他的核心大道，其它的都是旁枝末節。
　　輔助人皇分功德，也是沖著旁枝末節上去的，根本大道可沒人敢碰。若是亂伸手，那就不是分功德，而是大道之爭。
　　要是有人誰先壹步搞出“先天八卦”，那就沒伏羲什麽事了。就算是不影響天皇之位，也會影響伏羲大道路線。
　　誰讓洪荒世界的大道之路狹窄，每條大道都只能供壹人成道，後來者要麽選擇追隨，要麽發起大道之爭。
　　以伏羲的傲氣，自然不會甘願淪為追道者，大道之爭勢在必行。
　　確定了下壹步計劃，李牧大手壹揮，將未來的種豬、種羊、種牛……挪移了出去。
　　瞬間，大陣再起變化。原本的困陣已然化為殺陣，天空之中神雷已經開始醞釀，壹時間大陣內是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瑟瑟發抖的壹眾小妖，尚未迎來神雷打擊，就已經被狂風瓜得神魂破碎。頃刻之間，就只余下天甕妖王在獨自堅持。
　　如果有懂行的，壹眼就能夠認出剛才瓜的是三味神風。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惡，吹人命即休。
　　只不過李牧搞出來的三味神風受到了限制，只是針對陣中目標去的，並沒有波及四周的花草樹木。
　　畢竟，華山是自家道場，要是任由三味神風肆掠，最後還是得由他自己負責善後。
　　“該死的賊小子，害死妳家爺爺了！”
　　受不了刺激的天甕妖王，忍不住發出了咆哮。
　　眼瞅著漫天雷霆即將落下，天甕妖王突然身影壹變，化作壹方巨甕鉆入山體之中。
　　山體擋不住雷霆，但是天甕妖王卻是發現了李牧的顧忌，不想損傷到華山山體。
　　顯然，天甕妖王這波賭對了。待引入山體之中後，呼嘯的三味神風沒了，漫天的驚雷也不在落下。
　　只是壹道道詭異的封印卻落在了他的身上，神魂和本體正在發生分離，就仿佛身體不再是他的壹樣。
　　“賊人小子，這是什麽詭異手段？快放開妳家天甕爺爺，否則要妳……”
　　暴躁如雷的天甕妖王，依舊在咆哮者。希望能夠用語言刺激出李牧，以尋求最後壹線生機。
　　可惜這壹切註定是徒勞的。見慣了無數套路的李牧，根本就不吃這壹套。甭管是怒罵，還是求饒，都沒有任何作用。
　　在陣法的影響之下，天甕妖王的本體和神魂徹底分離。被抽離而出的神魂，尚未做出反應就在雷霆之下煙消雲散。
　　待大戰結束，壹切恢復正常之後，李牧才走到天甕妖王留下的本體面前研究了起來。
　　異類成妖屢見不鮮，可大部分都是動植物，本身就是有生命的物種。像天甕妖王這種本體壹方大甕的，李牧還是第壹次遇到。
　　上下打量了壹番，李牧暗道了壹聲可惜。眼前這方大甕也是先天之物，怎奈沒有孕育完成，就受外力影響提前出世。要不然以洪荒第壹甕的出身，多半又是壹件先天靈寶。
　　當然，對天甕妖王來說，提前出世就是壹種機緣。若非如此，他也沒辦法開啟靈智，修煉成妖。
　　要知道先天靈寶化形成妖可是非常困難的，就算是開啟了靈智，也多半會被大能抹殺。能得壹件先天靈寶，誰會讓他化形成妖啊！
　　凡事都有兩面性，先天靈寶雖然化形艱難，可壹旦能夠化形成功，資質也遠超普通妖物可比，幾乎可以比肩先天神魔。
　　真要是以先天靈寶化形，自身氣運肯定不低，拜入聖人門下也是大概率的事件。
　　早產的天甕妖王，顯然沒有那份待遇。本體尚未孕育完成，先天本源不足的天甕妖王，直接泯然眾人矣。
　　沒有過人的資質，沒有足夠的運道，逍遙萬年之後就遭了劫數。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看著眼前的早產兒巨甕，李牧直接喪失了興趣。
　　天甕妖王的神魂已滅，這方巨甕也喪失了靈性。沒有靈性的半成品靈寶，李牧壓根兒就看不上。
　　就算是拿出去煉制法寶，也算不上極品材料。索性就留下這方巨甕，充當華山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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