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臥雪清晨

　　夏方然就很氣！
　　沒混上商務艙的他，壹手抓著壹條長長的冰晶尾羽，在高空中起起伏伏、上下飄蕩著。
　　反觀那榮陶陶，盤腿坐在冰錦青鸞的背脊上，正在跟何天問交流著什麽，那坐姿，怎麽看怎麽舒服！
　　斯華年更是可惡，側身躺著的她，身體陷入了那柔軟的冰晶羽毛大床中，似乎是睡著了？
　　她是怎麽能睡得著的呦？
　　妳的同事老大哥還在後面掛著吶！！！
　　然而對於斯華年而言……同事？老大哥？
　　呵呵~跟惡霸大人在這論資排輩呢？
　　哪怕是梅鴻玉來了，該掛著不也得掛著嘛？
　　“往左壹點，再往左壹點方向就對了。”榮陶陶施展著松雪無言，與冰錦青鸞精神相連，修正了它前行的方向後，也轉頭看向了何天問。
　　“進去之後千萬別沖動，救了人咱就跑，盡量避免戰鬥。”榮陶陶開口叮囑道。
　　何天問笑著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
　　這樣的關心，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到過了。
　　榮陶陶遲疑了壹下，開口道：“咱倆聊聊臥雪眠的事兒？”
　　聞言，何天問擡起眼簾，看向了榮陶陶。
　　而在他的馭雪之界中，他清晰的感知到，那背對著兩人、側臥小憩的斯華年，緩緩睜開了雙目。
　　榮陶陶：“滿清晨最近在幹什麽？妳能聯系上臥雪眠麽？”
　　何天問想了想，開口說著：“還記得我跟妳說，在魂獸大軍找到雪行僧帝國之前，曾誤撞到另外壹個帝國麽？”
　　榮陶陶：“當然，怎麽了？”
　　何天問：“滿清晨和她的人留在了那裏。從行進方向上來看，我們此次去的帝國，與之前魂獸大軍誤入的帝國，就是同壹個。”
　　“哦？”榮陶陶面色壹怔，眉頭微微皺起，“也就是說，第壹帝國不僅在牢獄中有人類，內部還有臥雪眠的人？”
　　何天問輕輕點頭：“但臥雪眠的人不會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熟悉他們的風格，他們只會在暗地裏行動。
　　所以我之前才問妳，消息是否準確，帝國內是否只有壹名人類。
　　現在看來，要麽是臥雪眠的人失敗了、放棄了，要麽就是他們隱藏的很好，任務還在進行中。”
　　榮陶陶面色凝重了下來，從高淩薇審訊出來的訊息來看，雪媚妖顯然是不知曉還有臥雪眠的存在的，只知道牢獄中囚禁的人類。
　　如此說來……
　　榮陶陶心中不安穩，生怕這次救援任務節外生枝，他開口道：“這樣，我們把此次前往的帝國稱為第壹帝國。
　　徐太平所在的稱為第二帝國，我們都還沒見過的那個叫第三帝國。
　　所以，臥雪眠的人在第壹帝國執行什麽任務？”
　　何天問口中吐出了幾個詞匯：“顛覆、瓦解、滲透、策反。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試圖讓第壹帝國分崩離析。”
　　榮陶陶：“為什麽？”
　　何天問：“如同我扶植徐太平上位壹般，我們都有自己的目標。
　　而在這顆星球上，蓮花周邊的珍貴地盤、帝國統領的生殺大權，以及帝國的軍隊，都是我們完成目標的手段。
　　只不過，我們的方式不同，裟佳和徐太平在強攻，而臥雪眠在暗地裏滲透。”
　　“嗯……”榮陶陶沈吟片刻，“高淩式也在滿清晨的團隊中麽？”
　　何天問遲疑了壹下，還是點了點頭。
　　榮陶陶：！！！
　　在眾人不知道的時候，高淩薇很可能與高淩式擦肩而過了！
　　講道理，如果沒有發生雪媚妖那壹檔子事兒，雪燃使團進入帝國的話，姐妹倆很可能會再次相遇。
　　當然了，雙方壹個在明、壹個在暗，高淩式是否會現身，那就是另外壹碼事了。
　　榮陶陶面色嚴肅，目光直視著何天問：“高淩薇與高淩式之間有仇。”
　　“有所耳聞。”說著何天問，笑了笑，“畢竟高家滿門忠烈，結果出了個惡匪。”
　　榮陶陶搖了搖頭：“不，拋開兵匪不提。兩人之間有極深的仇恨。”
　　“是麽？”何天問若有所思的詢問道，“這麽嚴重？”
　　榮陶陶重重點頭：“高淩式加入臥雪眠這個犯罪組織之後，對整個高家而言，打擊是無比巨大的。
　　而後，高淩薇被魂警橘邀請，協助魂警逮捕高淩式，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高淩薇徹底淪為了高淩式手中的玩物。
　　當年，年少的高淩薇被姐姐玩弄到體無完膚、摧殘到精神崩潰，所以高淩薇對高淩式的仇恨是妳我難以想象的。
　　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內，我甚至都不能提這個名字，那只會喚醒高淩薇心中的恐懼，回憶起那段極度痛苦的、被姐姐支配的黑暗歲月。
　　後來，高淩薇爆掉了額頭魂珠，但夢魘卻是揮之不去的，壹直伴隨著她，直至此時此刻。”
　　何天問微張著嘴，怔怔的看著榮陶陶。
　　這豈止是仇，這是血海深仇啊！
　　既然是親姐妹，何故至此？
　　榮陶陶輕聲道：“高淩薇以及雪燃軍這幾個領袖，這些人能暫時認得下妳，但絕對認不下臥雪眠。”
　　何天問突然開口：“妳呢？”
　　榮陶陶聳了聳肩膀：“龍北之役那夜，滿清晨趁著我在彌留之際，跟我躺雪地裏聊了壹陣。”
　　壹旁，背對著二人側臥的斯華年，壹手撐著冰羽大床坐起身來，開口道：“與妳臥雪眠？”
　　榮陶陶：“……”
　　斯華年轉過頭來，壹雙眼眸中帶著絲絲危險的意味：“我還在為我把妳弄丟了而愧疚自責，妳卻在雪地裏跟女孩共枕同眠？”
　　“沒，沒有啊！”榮陶陶急忙擺手，“我說了，那是在我將死之際，不是妳想象中的風花雪月啊。”
　　斯華年：“妳之前怎麽不告訴我？”
　　“不是啊，斯教。”榮陶陶急忙道，“妳忘了，是滿清晨抱著……呃，拎著我的身體，扔回隊伍裏的了？這些妳都親眼看到了呀！”
　　斯華年只是靜靜的看著榮陶陶，沒再開口說話。
　　榮陶陶只感覺陣陣頭皮發麻，急忙挪了挪屁股，湊到斯華年身側。
　　他輕輕揉順著她的背脊，壹副順氣的模樣：“她尋來的時機很巧妙，斯教，那時候的我身體能量在急劇流失。
　　不是我不出來找妳們，也不是我故意藏雪裏，是我真的沒有力氣了，也只能聽她在耳邊嘮嘮叨叨了。”
　　“嗯。”看著榮陶陶急切解釋的模樣，斯華年終於發出了壹道鼻音。
　　事實上，她只是心疼榮陶陶死亡而已。
　　而對於榮陶陶的死亡，斯華年要付壹定的責任，但眼前的小家夥依舊在努力解釋、沒有半點怨言。
　　如此壹幕，斯華年心中也知曉，自己這個徒弟已經很慣著自己了。
　　想到這裏，斯華年沒再說什麽，再次背對著兩人側躺了下去。
　　榮陶陶壹邊輕輕拍著斯華年的肩膀，壹副哄睡的模樣，壹邊扭頭看向了何天問，很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何天問笑著搖了搖頭，對於斯華年的惡霸屬性有了新的認知。
　　還行吧，起碼這個女人還能講通道理。
　　何天問開口道：“滿清晨跟妳說了什麽？”
　　榮陶陶：“她的故事，她的目標。”
　　何天問：“那妳能認下她麽？”
　　榮陶陶遲疑了壹下，手掌無意識的拍著斯華年的手臂，這哄睡的動作倒是很有節奏：“她創辦臥雪眠的初衷是好的，把我的屍體送回青山軍的行為也是好的。
　　短暫的幾次接觸來看，她也算是表裏如壹。
　　妳知道，第壹次與她見面時，是在我第壹次去拜訪家母的路上。
　　她在途中攔下了我，做了壹個在我眼中看來沒有什麽意義的舉動。”
　　何天問心中好奇：“什麽？”
　　榮陶陶咧了咧嘴：“就是見我壹面唄，沒有別的舉動，就是純粹的見我。
　　她說，在我的身上，她看到了壹個更好的自己。也祝福我終於踏上了與母親重逢的這條路。
　　初次見面她是這樣說的，而在龍北之役那夜、在厚厚的雪下，她幫我撐著寒冰屏障，也說了相同的話語。”
　　何天問：“妳認下她了？”
　　榮陶陶卻沒回應，而是說道：“既然臥雪眠是她創辦的，那在後來的日子裏，這個組織變了味道，自然也要她來負責，是麽？”
　　何天問隱隱意識到了什麽：“所以？”
　　榮陶陶尚未開口，斯華年卻說話了：“所以，讓她把高淩式交出來。”
　　“睡吧，斯教，旅途勞頓兩個多月，好不容易有機會，而且還是這麽舒適的大床。”榮陶陶隨口說著，也轉頭看向了何天問，笑道，“妳認為呢？”
　　何天問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也許吧，我只是認為她不會拒絕妳。”
　　“哦？”榮陶陶眨了眨眼睛，“為什麽？”
　　何天問：“她是壹個真誠的女子，那清澈的眼神並不是偽裝。
　　就像她不惜冒險在萬安關外攔住妳的團隊，只為給妳送上祝福壹樣。
　　滿清晨是壹個純粹的人。
　　看得出來，她對妳的好感也已經超脫了人與人，妳更像是她的精神寄托。
　　她這壹生未能再見的母親，未了的遺憾，妳替她實現了。
　　如她所說，在妳的身上，她看到了更好的自己。所以……”
　　榮陶陶：“所以？”
　　“打個賭，怎麽樣？”何天問輕聲道，“她很難拒絕妳的任何請求。”
　　“誰要跟妳賭哦。”榮陶陶扭過頭去，輕輕拍著身側的斯華年，“她現在還是首領麽？手底下有多少臥雪眠成員？”
　　何天問：“臥雪眠，早就分家了。”
　　榮陶陶卻是松了口氣：“這還好辦壹些。”
　　“妳把壹切想得過於美好了。”何天問輕輕的嘆了口氣，“即便是她的手下，也都是特立獨行的強者。
　　強大的實力、再配上無拘無束的行事作風……妳真以為她麾下的這部分臥雪眠都是好貨色？”
　　聞言，榮陶陶眉頭微皺，陷入了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