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8章 舉世皆寂，滄海桑田

　　“楚風，妳怎麽還不回來？”這是歐陽風的留言，似乎無比焦急，字跡都有些潦草。
　　“三個月了，爹，妳還能回來嗎？咱家的傳家至寶妳還沒有告訴我在哪裏，為什麽不提前立下遺囑？”
　　楚風看到這裏，想抽死小道士，真是個不孝子。
　　然後，他又看到映謫仙的留言，文采斐然，言語不多，但相當的有靈氣，閱之讓人心情舒緩，最後壹行字則是願楚風安好。
　　也有秦珞音的刻字，娟秀而細膩，言辭內斂，但也能看到關切之心。
　　映曉曉的留言則是純粹的“哀嚎體”，通篇都是“吶喊”，比如：啊，姐夫妳不要死啊，姐夫妳趕緊復活吧，姐夫我姐要守寡啦……
　　楚風看的想打人，他活的好好的，這個銀發小蘿莉沒事嚎叫什麽，再者說她姐好像沒有什麽離別的不適感，最起碼映謫仙的文字中沒有體現出來。
　　“楚風妳就安息吧，壹路走好，我會照顧好我姐的！”這是映無敵的留言。
　　楚風肝疼，真想揪住他暴打壹頓，這個小舅子亡他之心不死，戀姐之心亦不滅，當真該鎮壓！
　　接下來的文字讓楚風頗為震撼，都是小道士壹個人所留。
　　“爹，十年了，妳還是沒有回歸！”
　　“爹，看來妳已經發生不測，百年過去，不見妳歸，願妳在地下安寂。我已經勸過娘，此情可待成追憶，不要苦熬自己，另嫁他人吧。”
　　當讀到前半段時，楚風心頭壹顫，百年過去了？不知道他們在這個世界都經歷了什麽。然後，看到後半段，他臉色微黑，想拎過來小道士暴打，居然勸他娘秦珞音早點嫁人？！
　　同時，他開始動搖信念，難怪諸神最後都相信宿命論，也許的確有壹定的根據，不然的話，他怎麽才為小六道時光術重新命名，這邊就有了某種呼應，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
　　後面有小道士的註釋，告訴楚風，自從楚風消失後，石磨盤這裏發生異變，曾經光芒滔天。
　　“除卻我之外，其他人都無法再接近此地，我猜測跟符紙有關，畢竟我也曾接觸過，體內有它的神秘能量。”
　　這是小道士的留言。
　　“糟了，爹，我們回不去了，沒有辦法通過天穹上的漩渦回歸大夢凈土，被留在這個世界，漩渦消失！”
　　“妖祖之鼎被人打殘，另壹條路也斷了！”按照小道士的說法，不滅山的人也曾來到這個世界，掌握有第二條路，可是，那條路最終也斷了，源自這個世界的神明強勢出手！
　　然後，楚風看到，壹塊又壹塊巖石上都是留言，都是小道士壹個人所刻寫，按照他所說，其他人再也沒有辦法接近這裏。
　　“爹，我們在這個世界滯留壹百五十年了，遠遠超過百年期限，大家都想離開，但是卻找不到出路。”
　　“爹，歐陽風讓我告訴妳，汝妻子他自養之，汝勿慮也。”
　　當楚風看到這裏後，直氣的七竅生煙，險些跳起來，這個混賬歐陽風在說什麽混賬話。
　　然後，他看到小道士的註解：歐陽風文采太差，其實只是想說照顧好爹的妻子與親人等，妳不要多想。
　　那妳刻寫出來作甚？楚風想揍歐陽風，同時也想毆打這個兒子。
　　“爹，我想哭，我們真的回不去了，二百年了，找不到任何出路，而娘的靈魂發絲已經不再有光澤，白發生根，這個世界的人壽元非常低，生命少到令人發指！”
　　當看到這種話語時，楚風心頭壹驚，他想起來了，在兇獸高原上了解過，這個世界的人利用異術進化非常快，但是也都死的很早，不比凡人強上多少，尤其是晚年會衰敗，會發生各種不幸與可怕的厄難。
　　“爹，他們都說，妳在跳進石磨盤發出壹道慘叫聲後，其實就已經發生意外，那壹刻可能就死去了，我知道，這應該是真的。現在所有人在提及妳時，都很傷感與悵然。”
　　“爹，兩百三十年過去了，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去，沒有出路可言。而且，我們的人死了壹批，我不想說他們的名字，怕妳在地下有知也會傷心，他們都是我的叔伯，他們……走了。”
　　“我們還沒有成神，有些人是被武神那雜種殺的，這個雜碎怎麽還不老死，應該氣血衰敗才對，現在我們處境堪憂。”
　　“爹，兩百六十年了，娘徹底老了，她沒有嫁人，壹直在等妳，可是，妳終究沒有回來，她沒有等到見妳最後壹面。”
　　當讀到這裏時，楚風的嘴唇與心都在顫動。
　　“娘走了，很安靜，可她這壹生都不快樂，早年跟妳恩怨糾纏，自從有了我後，在這個世界跟妳再相遇，終於有了轉機，妳們有可能壹起走下去，可是妳卻消失，多半已經死在磨盤那裏。我知道娘雖然什麽都不說，但是心底很傷感，我曾經看到她壹個人默默遙望，獨自壹個人面對石磨盤這個方向時眼中有淚花。”
　　“生命無多的最後壹刻，娘除了在呼喚大夢凈土的名字，思念她的親人、師傅，我也聽到她輕輕在念妳的名，雖然很微弱，幾乎不可聞，但是我真的聽到，娘的心底其實有妳。”
　　“娘……她永遠的走了！爹，我想哭，我想大聲的哭，整片世界都灰暗了！”
　　看到這裏後，楚風眼中泛出淚光。
　　“爹，我又來了。娘已經離開壹周年，可我還是忍不住常常思念她！她無聲無息的逝去，我永遠忘不了她，最後時刻，她喃喃著，拉著我的手，放心不下，然後目光始終望著壹個方向，我知道，她那渾濁的雙目是在看著石磨盤這個坐標方位，她到死也沒有看到妳回來，有苦澀，有不舍，內心是遺憾的，淒楚的……”
　　“娘，我不想妳走！”
　　楚風仿佛聽到小道士撕心裂肺的大哭聲，也仿佛看到那壹幕幕遺憾的、酸澀的往事在眼前浮現。
　　他握緊拳頭，心都在顫，眼睛發酸，有淚水無聲的滑落。
　　那些人，那些事，恍若就在昨日。
　　“我要成神，壹百年前，不滅山那群叔伯阿姨中，原本有人即將成神，可是發生意外，死了很多叔伯，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壹定要成神，要去滅了武神那個老雜碎！”
　　隔著巖石，透過這些文字，楚風仿佛能夠看到小道士不可阻擋的決心。
　　“兩百七十年，這壹天，映謫仙阿姨也走了，即便生命最後的時刻，她也很美，只是靈魂白發如雪，我知道，她雖然什麽都不說，但也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到妳回來。她不是純粹的理性，也不是出世的淡然，只是過於內斂，她臨走前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呆呆地望著某壹個方向。”
　　楚風心中酸楚，眼角有晶瑩的淚滴無聲的淌落。
　　“小姨也老了，在為她姐姐送行時，哭的很傷心，她不能接受。”
　　“無敵舅舅、歐陽風以及不滅山壹群叔伯早已逝去很多年，我不想跟妳細說經過，我怕妳泉下有知也會哀慟。”
　　楚風想哭，看到這些文字，他雙目充斥滿血絲，有淚水流下，他忍不住發出低吼。
　　“終於，小姨映曉曉也去了，我傷心，但卻哭不出，因為他們壹個又壹個都離我而去，我的淚已經在多次的悲傷中幹涸，很難再淌出。但是，我的心真的很痛！這壹次，整片世界都安靜了，只剩下我自己，再也沒有牽掛，我要去成神！”
　　“兩百八十壹年，我成神了！”
　　“我要去殺了武神那個老不死的，掃平兇獸高原！爹，妳如果泉下有知，或者萬壹還活著，那就請保佑我吧，壹定成功，哪怕讓我戰死，也要拉上武神那個老雜種！”
　　“爹，如今是兩百八十二年，秋，我活著來到這裏，祭拜妳來了。我殺了武神，還有巫神，平掉兇獸高原，為那些叔伯報仇了！過程很艱辛，我不想多說，男人流血不流悲情淚！”
　　“我感覺異術有大問題，還未到晚年，壹些詭異的事就已經開始發生在我的身上。爹，很長時間我都不會再來這裏，我要去參悟，去研究各種異術，要找到解決之法。”
　　“五百年了，爹，我又看妳來了，我也漸漸的老了，神的壽命也不多，這個世界的進化者壽元太短暫，時不待我啊！”
　　“七百年了，生命之火搖曳，我已步入淒涼的暮年，沒有子嗣，沒有兒女在身邊，壹直以來都只是我壹個人。妳們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時日無多，很多可怕的事在我身上應言。”
　　“現在，我老了，血氣幹枯，但還能勉強俯視天下，沒有壹個人是我的對手，可是，我卻這麽的孤單，我想娘了，我也想那些叔伯，我還想小姨與歐陽風他們。”
　　“人到晚年，總在回憶，忍不住想落淚，可是用手去擦，卻發現早已流不出淚。”
　　“爹，我跟妳談不上太多的感情，妳沒有照顧我，是娘將我養大。我不再計較妳奪我黑色符紙的舊事，計較也無用，我已是風燭殘年，可能要有新神出現了，我即將死去……”
　　楚風立身在這裏，身體在顫動，他實在忍受不住，臉上掛著靈魂淚痕。
　　“爹，七百五十年，這應該是我此生最後壹次來看妳，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各種詭異與厄運都發生在我的身上，新神已經出現，隨時會來吞噬我，但我不想走石磨盤這條路，我要找壹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去了斷。”
　　“我很思念和娘還有小姨她們在壹起的日子，雖然有酸甜苦辣，有傷感與遺憾，但很有溫馨，值得壹生珍惜。回首我這壹生，還真是失敗，天尊之資，卻流落異域，客死他鄉。但我也很滿足，娘們對我很好，這種真摯的親情讓我永生難忘，不知道是否還有來世，還能不能見到她們，於此最後時光，唯有仰天壹嘆！”
　　“這壹生，我有很多遺憾，比如和父親妳之間，有父子之實，卻沒有真正的緣分。好吧，提及這些，我又想到壹件舊事，咱們楚家所謂的傳家至寶到底是什麽，也算是壹個小心結吧，現在居然想到它，可笑！”
　　“父親，再見，或者說就這樣再也不要見，兒子楚無痕絕筆！”
　　楚風站在這裏，臉上滿是淚水，楚無痕……這是過世而無痕嗎？
　　這壹刻，楚風淚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