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目標

　　聽見路永遠的“宣告”，樓成心境平和，如同冰湖，禮貌回了壹句：
　　“拭目以待。”
　　說話的同時，他繼續著之前的準備，內斂冰魄，牽引炎勁，於身外凝出了最後的淺藍色火球，與盤旋環繞的熾白、金黃、赤紅和淡紫異彩互照，交相輝映。
　　面對這樣的“斬神刀”，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
　　路永遠也未在意樓成的回答，幾乎背對著裁判的他，於對方舉起手臂的剎那，右掌握向了刀柄，整個過程裏，沒有絲毫的速度變化，前壹秒和下壹秒完全壹致，看得觀眾們莫名心驚。
　　當他略顯粗壯不夠修長的五根指頭收緊，觸及被高溫環境灼熱的刀柄表面時，氣質陡然壹變，就像上了膛的槍，標準了目標的導彈，抹掉了塵埃除去了遮掩的神兵利刃。
　　瞬息之間，地火轉弱，巖漿緩流，蒼天仿佛被斬成了兩半，昏暗與昏暗夾著壹道燦爛細長的光芒。
　　樓成汗毛根根豎立，耳畔則響起了裁判穿雲裂石般的聲音：
　　“開始！”
　　路永遠悠然邁了壹步，斬神刀無聲無息出鞘前斬。
　　就是這麽壹斬，樓成只覺兩人同時從天地之中被切割了出來，獨立為新的世界！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渺小，以至於雙方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幾米”，路永遠閑庭信步般地壹邁，就已進入攻擊範圍，黝黑沈重的長刀兜頭而落，並沸騰了無形無相的氣流，化作重重枷鎖，壓於對手身上，幹擾著淡紫金黃等色的旋轉。
　　斬神九刀，“方圓”！
　　無規矩不成方圓！
　　借助這壹刀的奧妙，路永遠輕松模仿出了唐澤薰的“縮地”，甚至超過了對方施展時的迅捷，直追樓成“行”字訣疊加噴射反擊的速度，而且毫無煙火之氣，自然流暢！
　　比起“宗師戰”那會，他的“方圓”明顯更純熟，更玄奧，更上了壹層樓！
　　當初樓成是以完整“鬥”字訣加丹氣噴薄的暴力強行打破“規矩”，才勉強擋住了這壹招，此時，他做出了類同選擇，但威勢更加恐怖，因為用的是“五火九轉·大日降臨”！
　　嗖嗖嗖！五火放出明亮光芒，以灼熱的高溫燒化了無形的束縛，然後隨著樓成跨步、抖臂、掄拳的動作飛落而下，聚合為壹！
　　就在樓成拳頭快要砸中斬神刀的側面，“大日”凝聚，即將“照耀大地”時，那口黝黑的長刀突生震顫，彈了起來，接著壹下消失，無影無蹤。
　　斬神九刀，“無戈”！
　　這不是壹招完了接續另外壹招，而是壹招的變化連接另外壹招。
　　什麽叫隨心所欲不逾矩？這就是！
　　樓成目光壹縮，卻已來不及中斷。
　　熾光徹底爆開，觀眾們的眼睛或本能閉上，或短暫失明，所見皆是白茫茫壹片。
　　緊跟著，他們感受到了大地的顫抖，防彈防高溫玻璃的哐當搖晃，聽見了“轟隆隆”讓人耳聾的巨響。
　　樓成的身前出現了壹個深坑，地下流淌的巖漿在壓力之下變成了噴泉，而路永遠早已不見，借助彌漫的煙塵和狂暴的風浪瞞過了“洞敵冰心”。
　　眸中火光閃爍，樓成突然泛起了強烈的危險預感。
　　他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半轉過身體，做出觀想，順勢拉開手臂，向後掄抽！
　　壹口蒙上了璀璨光芒的長刀劃破虛空降臨，繼而才浮現路永遠壹絲不茍的大背頭和有些許碧綠的眼眸。
　　嗡！
　　斬神刀壹振，光芒裂開，化為八道，疾風驟雨般斬向了樓成身體各個位置。
　　褪去了璀璨的長刀則呈現出幽黑的色澤，保持著先前的軌跡，危險下斬。
　　斬神九刀，“九陰”！
　　這時，壹層晶瑩浮現於樓成體表，迅速往外蔓延，呼嘯而至的八道刀芒還未接近，就像陷入了黏稠的液體，光輝開始削弱，速度逐漸變緩。
　　越是靠攏樓成，粘稠越發深重，到了最後，更是出現了冰壁。
　　喀嚓！喀嚓！喀嚓！此起彼伏的破碎聲裏，樓成掄抽的拳頭正中幽黑長刀。
　　噗！
　　壹聲悶響傳出，“斬神刀”被打得歪斜少許，斬在了空處，表面凝出了壹片又壹片形狀各異皆是美麗的清澈雪花，樓成身上不同位置則出現八道不淺但也不深的血痕。
　　“冰部”第八式，“冰凍天地·亙古不化”！
　　這壹招既寓守於攻，也寓攻於守，能影響周圍，急速降低溫度，冰封氣流，消解對手的攻擊，而拳腳所觸之處，皆會小範圍凍結，因暗藏冰魄之勁，短時間內不會融化，嚴重影響敵人行動。
　　若非處於“火焰地獄”之中，樓成甚至不會受傷！
　　當然，如果沒有危險預感和豐富的生死戰經驗，他要麽來不及使用，要麽會做出錯誤的決斷，選擇進行閃躲，那樣的話，八道“光芒”能封鎖路線，斬神刀壹擊得手！
　　幽黑落空，畫了道美妙的弧線，帶著不見融化的冰雪，比之前沈重了幾分地收回，樓成正待反擊，又生危險預感。
　　這壹次，他猛然向側方撲了出去。
　　壹道“閃電”乍亮，身後氣流形成錐形，膨脹成雲霧，速度竟比唐澤薰的“飛龍取”還要快！
　　斬神九刀，“極電”！
　　轟隆！
　　巨大的爆裂聲裏，樓成耳朵違背常理地前合，自己閉了起來，擋住了絕大部分的音波，並借助狂猛的風浪，懶驢打滾接鷂子翻身，重新站了起來，拉開了雙方間的距離。
　　但是，路永遠沒像“宗師戰”那樣停下來介紹招式，極電壹收，腳步壹邁，長刀再襲，不給對手喘息的工夫！
　　這壹刀又是“方圓”，又壹次“縮短”了雙方的距離，讓“規矩”的枷鎖層層壓於樓成身上。
　　還來……樓成念頭閃過，吸了口氣，還抱精神勁力等於下腹，凝出了黑暗與恒星平衡的微縮宇宙。
　　星辰移動，“鬥”字勾勒！
　　丹勁爆發之中，他膨脹至兩米高，衣物撐得勾勒出塊塊肌肉，裸露於外的皮膚展現青黑，隱約能見其下流淌的“火焰”紋路和冰晶雪花之形，仿佛比諸神還古老的巨人。
　　砰！砰！砰！束縛寸寸破裂，樓成擰腰扭背，右拳如同火箭炮，轟了出去。
　　轟隆！
　　地火齊齊噴發，“舌頭”撕咬著路永遠的雙腿，斬神刀亦被打得向後蕩開。
　　壹拳之後，樓成體內火勁瞬間爆開，讓他二段發力，再做前沖，壹下欺到了對手近前，左拳擺開，覆蓋紫炎，由斜斜往上，打向敵人的下巴。
　　路永遠表情如同幽潭之水，沒有任何變化，肩膀壹沈，拉扯著斬神刀再劈。
　　嗖嗖嗖！他連續斬出“八”字，壹道又壹道地擋向對手。
　　砰砰砰！樓成雙拳掄開，或轟或砸，或捶或擺，招招沈重，式式高溫，瘋狂進逼。
　　路永遠的“八”字似乎永不停息，沒有盡頭，讓樓成的狂暴攻擊就像天空的烈日，再怎麽強勢，再怎麽恐怖，終究會被黑暗吞沒。
　　斬神九刀，“黃昏”！
　　壹番搶攻後，暗毒入體少許的樓成不得不緩了口氣，路永遠則像照鏡子般做出了相同的遲鈍動作。
　　不好！危險之意再生，樓成重心蕩開，腰背壹擺，合身撲出。
　　又是壹道“閃電”照徹了叢叢地火，錐形氣團“噴射”而出。
　　就在這時，路永遠身體壹沈，手腕變重，竟然硬生生中斷了“極電”，讓斬神刀半途停住。
　　轟隆！
　　音爆之聲裏，長刀彈起，霍然下落，如同真正的、張牙舞爪的雷霆或是天上神靈戳向地面的長矛！
　　斬神九刀，“天矛！”
　　又是強行變招！
　　砰！樓成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刀光籠罩，匆忙之間，只能以“當頭棒喝”應對，拳頭沖天而起，手臂和身體則覆蓋出壹層冰甲。
　　於他而言，簡化的外罡招式早能快速施展！
　　轟隆！
　　長刀壹頓，樓成踉蹌，冰甲寸寸破碎。
　　這時，路永遠回轉手臂，做了個蓄勢的姿態。
　　驟然之間，壹道幽暗浮現，吸納了周圍所有的光芒，讓樓成所見皆是漆黑，所聞皆是無聲，所感皆是空蕩！
　　斬神九刀最後壹式，“永寂”！
　　上壹次，樓成是靠著“九字訣”齊施才打破了對方的精神壓制，擋下了這壹刀，並且有賴於路永遠口中的“太慢”——長刀斬出的速度太慢，讓人判斷失誤後還有挽回的余地！
　　如今，“斬神刀”卷土重來，恐怕已是克服了缺點，暗藏了針對“九字訣”的變化！
　　面對於此，樓成不見半點畏懼，眼眸內反而多了幾分喜色。
　　自己等的就是現在！
　　等的就是路永遠施展“永寂”！
　　按理來說，即使未和唐澤薰先戰壹場，自己面對已接近“龍王”“武聖”級數的路永遠，也不會有太多勝算。
　　——靠著武道與修真的糅合，靠著平衡成丹和宇宙星空流，自己剛掌握了“冰部”和“火部”絕學，就有差不多二品的戰力，等到兩門神功都是精通，加上戰亂地區的生死戰磨礪，以及自我點滴領悟，不敢說已為壹品，但挑戰類似層次的強者，應該也有三四成希望了，可惜，路永遠不僅為壹品，他是拿過頭銜的強者，是又有進步的“刀王”！
　　所以和唐澤薰戰了壹場的自己，幾乎只能考慮可以消耗對方多少。
　　不過，單純想著去消耗，反而束手束腳，難以發揮，因此樓成訂了個宏大的目標，激勵自身拼搏！
　　這個目標就是：
　　打敗他！
　　打敗“斬神刀”路永遠！
　　這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事情，還藏著那麽壹丁點可能。
　　可能在於，自己從“禁部·玉清篇”領悟出來的東西，正好克制路永遠自創的最強之招“永寂”！
　　無光無聲的黑暗裏，樓成重心壹沈，雙腳不丁不八虛立，右手古拙地擡了起來。
　　等的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