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私談

鮑平說完這句話後，再次陷入了沈默。
但這壹次，他的表情非常的難堪，有壹種不符合他以往性格的難堪。
而周圍來回走動的武士，臉上無壹不掛著難堪的表情。
他們身上素白的孝服，已經說明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再多的解釋都沒有必要了。
鮑平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似乎想緩解壹下氣氛，但卻不知道說什麽。
這是陳智第壹次看見鮑平如此手足無措。
鮑平是壹個非常從容的人！
在過去的很長壹段時間裏，無論是面對生死，還是面對任何事情，他總是對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麽懷疑。
即便是錯了，也會坦然接受，可是這壹次，他真的非常慌亂。
那感覺，就好像自己做了壹件很齷齪的事情，想要藏起來，但最後卻被人發現了……
“說說那回旨的事吧！”，陳智避開了最尷尬的問題，先開口去問鮑平，
“妳是什麽時候知道回旨存在的？
知道多少？”
“是義父臨死之前告訴我的……”，
鮑平雙眼看著地面，輕輕的說著：
“歷代西岐首領都知道那個回旨存在。
那回旨裏的每壹個字，我們都知道，因為在幾千年前，姜子牙就將這張回旨完全的背誦下來了，告訴給姬氏皇族了。
當時姜子牙和武王也想過毀掉這張回旨。
所以四處尋找比幹的後代，但是卻找不到。
後來姜子牙將那個限制姜氏法術的法盤，送給姬氏皇族。
他說，這張回旨就是壹張催命符，會讓姜家的人與西岐反目。
因為沒有人會抵抗這樣的誘惑，也沒有任何壹個神裔會拒絕登上神皇之位。
他把限制姜家的法器，給了姬氏，其實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的子孫，有朝壹日謀反。”
“從來就沒有姜家的人懷疑過這件事嗎？”，陳智看著鮑平繼續問道。
“沒有”，
鮑平輕輕搖了搖頭，
“包括妳的表舅公，包括他上壹代的上壹代。
幾千年了，所有的姜氏族長，沒人懷疑過這件事情。
所有的西岐首領，也將這個秘密咽進了肚子裏，他們與妳們姜家人同生共死，榮辱與共，並肩作戰壹生，但從來沒有吐露過壹個字。
只在臨死的時候，跟下壹任的首領說出來。”
聽到如此坦白的答案，陳智壹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了。
忽然間，他竟然理解了鮑平為何會如此的表現，也理解了他之前的瘋狂。
之前的偏激，以及現在的行為，其實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現在呢？”，
陳智看著鮑平，雙眼炯炯有神：
“現在妳已經沒有限制我的法器了，而我也已經知道了這壹切。
難道妳要殺我嗎？
妳認為妳殺得了我嗎？”
“呵~~”，鮑平忽然間笑出了壹聲，隨後，他開始不受控制的笑了起來：
“呵呵~~
妳說的倒有道理，但不管怎樣我都要試壹試。
成不成功無所謂。
問題是，妳怎樣想？
知道了這壹切之後，
妳還會站在人類壹邊嗎？”
鮑平說到這裏時，忽然擡起頭來，那雙灰色的眼睛裏有了壹種莫名的悲哀。
“陳智，妳希望從我這裏聽到什麽？
想聽我說我信任妳嗎？
說我相信妳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背叛我。
相信妳會為了我們這些人類，舍棄神皇之位？
舍棄永生的機會？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那張回旨中的內容是什麽，也知道那張旨意，在妳們的世界中代表著什麽。
可我們算些什麽呀？
在那些神靈幾千幾萬年的生命面前，我們的這點壽命，根本不值壹提。
就像是地上的螞蟻壹樣，只要他們高興，輕輕的壹踩就沒了。
難道妳會為了這樣的我們，而拋棄這麽好的前程嗎？
要是我，我就沒有這麽偉大，我說的是實話……”
“嗯……”，陳智平靜的看著鮑平，贊同的點了點頭，
“妳說的都是實話。
我也的確沒妳說的那麽偉大。
就像妳說的，這個誘惑沒有人會拒絕，事實上我現在也不想拒絕。
問題是妳現在還殺不了我。
怎麽辦？
現在的妳，對我還抱有希望嗎？”
“當然”，
鮑平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非常的誠懇，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想去直面誠摯的眼睛，而是垂直的看著地面，
“算是我壹個不成熟的想象吧！
我想象妳最後會和姜尚神尊壹樣，知道了所有的壹切之後，依然站在了我們人類壹邊。
但這只是我的壹廂情願，而且非常不真實的壹廂情願。”，
鮑平說到這裏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麽，自嘲的笑了壹下，
“我義父曾經跟我說過，姜家的神裔可不是好擺弄的角色，他們不會被虛大的話唬住。
這個秘密壹旦讓姜家人知道，姜家人必反。
西岐必亡，人類亦毀。
所以那個法器壹定不能給妳，壹定要留在自己的手中……
呵呵，可我最後還是沒有聽他的話，現在想起來，還真的是有點後悔了……”
鮑平說到這裏時呵呵的笑了起來，陳智也笑了。
剛才那種尷尬氣氛，似乎壹下子被沖淡了。
鮑平這時習慣性的想伸手去拿煙，但想起還在這個地方，便沒有去拿。
然後他雙手握在壹起，繼續說道，
“陳智，我和妳不壹樣，我是壹個徹徹底底的人類。
和西岐所有的武士壹樣，我們沒有第二個身份，沒有什麽血緣和神力可以保護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拼盡全力才能活下去。
平時總看那些神裔說人類卑微無知。
但是我跟妳說說，我是怎麽評價人類的吧。
什麽是人呢？
在我眼裏，人是神性和動物性的組合。
人類和神不壹樣，人有妳想象不到的好，更有妳想象不到的惡。
有的時候會很虛偽，有時候會非常膽小懦弱。
但有時候卻很堅貞，比神靈還要堅守，這就是人。
人很復雜，生命也很短暫，但絕不是壹無是處，更不應該淪為食物。
所以有時候，我們也不要看輕了自己。
陳智，我不管妳最後會如何選擇吧！
但我告訴妳，我壹定會堅守在現在的位置。
就像我的義父壹樣，就像西岐歷代首領壹樣，我會堅守在人類世界的面前。
我為了維護這個世界，我願意原意死壹千次，壹萬次，直到粉身碎骨為止。
如果天道攔我，我就滅了這天道！！
如果神魔攔我，我就滅了神魔！
如果妳要摧毀這世界，那我們以後，就是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