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誰在隱藏（二）

　　涼風吹過。
　　擾起人的萬般思緒。
　　起伏的心思，就好比天際那翻湧的晚霞，燦爛中卻又帶著沈重。
　　“……”
　　山腰，嶽緣手拿著信紙，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這上面記載的東西，壹動不動。至於站在不遠處的壹眾明教弟子，沒有壹個人會沒眼力勁的上來做出打擾教主的事情來。
　　信紙上記載的內容不多，但上面的每壹個字都代表著的東西都顯得有點重。
　　肩上，壹只信鴿正在發出咕咕的聲響，還時不時的用小腦袋蹭嶽緣的鬢角。
　　半晌。
　　嶽緣擡起了頭，收回了目光。
　　女童。 毛驢。
　　獨自離開。
　　信紙上的壹切表述，都讓嶽緣心中升起了壹個不怎麽好的念頭。
　　可即便是心中猜測屬實，但現在的他也來不及去阻止，只能靜等事態的發展，希望留下的不是壹場無法挽回的爛攤子。至少，現在他嶽緣身為武者的直覺中，沒有體會到那股子讓人後怕的悸動感。
　　“現在看來只能期望龍姑娘了。”
　　放下信紙，讓信紙在掌心裏化作飛灰，隨風飄散。嶽緣目光幽幽的望向遠方的山脊，嘴裏幽幽道。
　　小龍女。
　　這是現在嶽緣唯壹的指望。
　　想來她不會看著那樣挽不回的場面在她的面前發生。
　　不過在念到小龍女的時候，嶽緣的神情再度變得奇怪起來。之前因為其他事暫時壓下去的疑惑在這壹刻，又隱隱的爬了起來。
　　為什麽？
　　她會有那樣的話語來？
　　莫名的，嶽緣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了小龍女之前在山谷裏兩人見面的那句話。
　　“是不是妳每次見到我都是這麽有禮？”
　　有禮嗎？ 是的。
　　壹直以來，嶽緣對小龍女都很有禮。
　　即便是心中有過壹些不該想的念頭的時候，但在之後總會不自覺的被驅逐出去，留下的只有禮壹說。兩人的接觸，不管是不是單獨，還是有著其他人當面，總是相敬如賓。
　　小龍女美嗎？
　　答案不言而喻。
　　能被人稱之姑射仙子的女人，怎能不美？
　　否則的話，她也不會讓曾經的尹誌平，以及在原來故事中躲藏在絕情谷的谷主那般心思。縱觀神雕，在那段時間裏能稱之為仙子的女人在當時就只有兩個人。
　　壹個是名震江湖的赤練仙子李莫愁，另外壹個則是她小龍女了。
　　唯壹不同的是壹個乃是風塵沾身，血色染手的狠辣仙子，另外壹人則是禁欲系的代表了。
　　這樣的女人，嶽緣在當初那種狀態面對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舉動？
　　對待赤練仙子他是失禮的。
　　對待小龍女他則是有禮的。
　　壹路走來，唯壹失禮的地方，只怕也就是在小龍女重傷垂危的時候，他救她的時候了。可那個時候，也只是事急從權，更是當著赤練仙子的面。
　　可惜當時嶽緣沒有過多在意，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赤練仙子的身上，可現在回想起來，嶽緣卻突然發現小龍女這話怎麽想怎麽詭異。
　　她在影射什麽嗎？
　　又或者自己做過什麽太過失禮的事情？
　　嶽緣不知道。
　　暫時也不想去知道。
　　山風悠悠，吹的壹頭黑發不斷的朝後飛舞著。
　　在將肩膀上的鴿子放飛後，嶽緣又再度立身那裏，安靜的呆了半晌。
　　他在回憶。
　　回憶過去，回憶這壹路來所經歷的事情，所有的遭遇。
　　這種緬懷過去的事情嶽緣發現最近開始變得有點多了，年輕人是不會去想這些的，唯有到了壹定年紀，經歷過太多的人才會去沈澱在回憶之中。
　　而這兩樣嶽緣恰恰都有。
　　哪怕他現在頂著壹副少年的模樣，卻也不能抹去他心開始變老的事實。
　　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緣由是什麽呢？
　　是無端破碎，無法控制的飛升。
　　又或者是時間？
　　也許兩者都是，甚至還有著其他的原因。
　　可現在，他已經開始有些厭煩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選擇成為明教教主，想要自己親身上陣奪得這天下江山的原因。嶽緣想要給這個漫長旅途的故事做壹個終結。
　　誰也不能阻攔！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如果擋住前路的是時間，那麽……就斬斷它！
　　而嶽緣想要斬斷時間，唯有……
　　唏噓了壹口氣，嶽緣輕撫了下自己的額頭，壓下那隱隱跳動的眉心，生生的抹去了心頭那壹抹無端而起的厭惡之感。
　　有壹件事沒有人知道。
　　嶽緣也從未告訴過別人。
　　哪怕當初在面對自家兒子傳鷹的時候，他也從未說出那個隱藏的秘密來。或許，傳鷹後來會有所猜測，但嶽緣自己沒有說明的時候，天下間又有誰知曉？
　　這世上了解我嶽緣的人都認為我在劍法壹道上資質高絕，更是創造出了玄陰十二劍這樣足以屠殺鳳凰的劍法，但真正的事實卻是劍法對嶽緣來說，從頭到尾都不過是排在第三位。
　　嶽緣真正擅長的是刀。
　　刀，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只要手摸上刀柄，嶽緣的腦海裏便會浮現出那套刻在骨子裏，讓人想要忘也忘不掉的刀法。
　　刀劍！ 刀劍！
　　刀，才是第二位。
　　傳鷹之所以能棄劍學刀，最終以刀法破碎虛空，本質上那不過是來自父輩的遺傳。
　　那麽，試問這天下間什麽樣的兵器才能承受他嶽緣從未顯露世間的刀法？
　　那壹套讓嶽緣打心底排斥厭惡，想要忘記的刀法。
　　“……”
　　雙眼猛地睜開，嶽緣在心中已經做了自己的決定。回過頭，目光落在身後不遠處的劉基師兄弟二人的身上，開口吩咐道：“青龍會眼下急速收縮，想要學之前那般容易的尋到他們的據點，看來難度要更甚了。”
　　“也罷。”
　　“這個暫時壓後吧。”
　　“現在吩咐下去，讓教眾準備造足夠抵抗風浪的大船，本座想要出海。”
　　“明教那流浪在外的金毛獅王該回來了。”
　　這個吩咐頓時讓所有人大驚。
　　他們知道，教主真正的目的，只怕是要對那屠龍刀下手。
　　…… 華山。
　　後山，山谷。
　　哢擦聲中，毒物組成的球體最終炸裂，無數屍體殘軀飛濺中，壹道修長的身影從裏面走了出來。
　　破碎的小衣。
　　百分之八十都暴露在外的肌膚。
　　以及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五色花紋。
　　都讓這個從毒海中走出的女人的身上帶上了壹股詭異莫名的韻味來。
　　“陸無雙！”
　　赤練仙子認出來了。
　　不同之前的女童形象，出現在眼前的這個是她印象中最為熟悉的模樣。
　　李莫愁更知道對方此舉，只怕已經開始拼命了。
　　山谷深處。
　　小龍女則是歪著腦袋，繼續盯著山頂，壹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