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吾名屠夫

　　蘇大才子還是有點用啊！
　　王寧安都沒想到，蘇軾能這麽快和底層的漕幫子弟打成壹片，說到底，漕幫的存在，就是朝廷管理不善，力量觸及不到，等到成立正式的航運公司，再整頓了河道衙門，應該就可以了。
　　只要沒有底層的支持，光靠著幾個大龍頭，壹些亂七八糟的江洋大盜，就是離了水的魚，成不了氣候。
　　當然了，還要防止狗急跳墻，萬壹把大蘇折了，回去可沒臉見小妹……王寧安看完了密報之後，立刻安排人手，去保護蘇軾。
　　等把人派出去之後，王寧安又想起來了。
　　大蘇滿世界罵人，不會連我也罵了吧！
　　好妳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妳等著，以後我絕饒不了妳！
　　王寧安咬牙切齒，壹肚子怨氣，只好撒在造反的漕幫身上，他下令人馬，從湖州立刻向蘇州進犯，並且給張筠下了命令，要求他全力維持地方安穩，尤其是要清除漕幫的殘渣余孽，壹舉把漕幫的勢力剪除幹凈！
　　接到了命令，張筠陷入了久久的沈默……自從看出了王寧安的布置，他就猜到了，自己沒有多少好日子了。
　　當牢頭的時候，曾經關過壹個很有學問的人，他經常講古，張筠聽到過，古代使用酷吏，都是等到酷吏惡貫滿盈，名聲狼藉之後，就果斷拋棄，然後再換壹個人……這壹場打完，漕幫也完蛋了，或許就該輪到自己去死了。
　　奇怪的是，張筠非但沒有什麽害怕，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通過窗戶，向外眺望，雖然看不見什麽，但是熱鬧的聲音，還是能聽出百姓的喜悅，叛軍被打敗了，他們的土地保住了……可真的能保住嗎？
　　張筠很清楚，如果西涼王拋棄了自己，就代表他要向世家妥協了，很有可能世家的力量就會卷土重來……絕對不能給他們機會！
　　突然，張筠像是瘋了壹樣！
　　他沖出了住處，見到街道上正在押解著俘虜，他厲聲大吼，“站住！”
　　民兵和百姓都嚇了壹跳，見是張筠，慌忙施禮。
　　“拜見府尊！”
　　張筠鐵青著臉，咬了咬牙，他猛地壹伸手，指著俘虜道：“怎麽，還想把他們當成老太爺供起來？殺，都給我殺了！”
　　“什麽？”
　　負責的士兵差役都嚇了壹跳。
　　“大人，他們都投降了，殺俘不詳啊！”
　　張筠紅著眼睛，怒道：“該怎麽辦，不用妳們教，執行命令，不然我砍了妳們！”
　　萬般無奈之下，士兵只能將俘虜押到了城外，排成壹排！
　　“對不住了，誰讓妳們錯走壹步，背叛了朝廷！”
　　手起刀落，十幾個當頭的全都被砍了。
　　張筠似乎不為所動，只能繼續砍下去，漸漸的人頭像是西瓜，遍地亂滾，鮮血染紅了地面，整個場面，宛如修羅地獄……老百姓也從最初的興奮，變得有些目瞪口呆，他們甚至不敢擡頭看張筠，仿佛這位再也不是給他們田產的活菩薩。張筠也不在乎，只是不斷催促著下手，到了最後，劊子手都換了幾十撥，大家的胳膊都腫了，實在是沒有力氣舉起砍刀。
　　張筠才緩緩走到了剩下的俘虜面前，剛剛差不多有三千多人被殺，剩下的只有不到五千，這些俘虜都瑟瑟發抖，蜷縮成壹團，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張筠吸了口氣，血腥氣刺激著他的鼻孔，很不舒服，他咳嗽了兩聲。
　　“我可以給妳們分田，讓妳們變成普通人，好好過日子！”
　　俘虜都傻了，不知道這位想幹什麽。
　　張筠緩緩道：“妳們只要聽我的話，把和漕幫有往來的官吏都揪出來，挨個砍了，還有，那些和漕幫有生意往來的大戶都找出來，也給我砍了……我就放了妳們，還給妳們土地，假如，妳們誣陷老百姓，錯殺了壹個平民，我就把妳們5000人全宰了，扔到河裏餵魚！聽到沒有？”
　　“啊！”
　　這幫俘虜楞了好半天，終於反應了過來。
　　早有士兵把他們按照50人壹隊分好，押著他們，直撲城裏的豪商大戶，還有官府的衙役家中。
　　漕幫和地方聯系太緊密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所有俘虜都玩了命！
　　他們按照記憶，找出和漕幫有往來的書吏差役，從衙門的高層，壹直到普通人員，壹個都不放過，光是蘇州府衙就揪出了300多人。
　　當把他們帶到法場的時候，濃重的血腥氣讓他們幾乎眩暈，好多人放聲大哭。
　　“大人，饒命啊！”
　　“大人，我們沒幹別的啊！”
　　“我們連漕幫的人都不認識，冤枉啊！”
　　……
　　張筠哼了壹聲，只是壹揮手！
　　霎時間人頭滾滾，沒有壹個人逃得過去，蘇州府，包括下轄的長洲和吳縣，超過八成的差役書吏被殺，幾乎給屠戮壹空。
　　這還不算完，經過俘虜的指認，又把蘇州八個最大的豪商給押了出來，還有幾個大戶，足有二十幾個人，他們衣冠楚楚，平時都是人上人，可是此刻，壹個比壹個慘，臉都綠了！
　　“張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他們不停哀求，和那些小吏沒有半點區別，甚至更加卑怯！
　　張筠頓了頓，他指著壹排民兵，讓他們過來！
　　“去，動手，把這些人殺了！”
　　民兵們互相看了看，全都傻了。
　　“這，這……大人，小的們下不去手，還是讓劊子手來吧！”
　　張筠哼了壹聲，“妳們下不去手？可是他們下得去！敲骨吸髓，魚肉鄉裏，他們身上的絲綢，腰間的美玉，家裏的小妾，都是拿妳們的血汗換來的！妳們不是要田地嗎？不是想過好日子嗎？”
　　“妳們不把他們殺了，等到日後，換了壹個當官的，重新站在世家的壹邊，妳們還要當牛做馬！還要給人家當孫子！我張筠能幫妳們壹時，幫不了妳們壹世，如果妳們自己不爭氣，就別想過好日子！”
　　張筠的聲音回蕩著，民兵的臉壹陣紅，壹陣白……如果是在戰場上，殺人或許沒什麽，可是壹個大活人放在面前，下得去手嗎？
　　但是張大人說了，不下手又能如何？
　　妳死我活的事情！
　　“弟兄們！殺！”
　　突然有個年輕的小夥子沖出去，他舉著壹把腰刀，猛地劈在了對方的頭頂，人家砍脖子，他劈腦袋！
　　鮮血噴了他壹臉，對付聲嘶力竭的吼叫，跟鬼似的！
　　這個年輕人發了瘋似的，不停揮刀，直到對方壹動不動！其他民兵也是如此，他們嗷嗷叫著，把這些大戶的人都給宰了，沒有半點猶豫。
　　光是殺了他們還不夠！
　　張筠讓所有民兵，把他們那裏的地主士紳都抓起來，擁有千畝良田以上的，壹律殺無赦，千畝以下的，願意退出多余的田產，還能安穩過日子。
　　短短三日之內，蘇州的士紳豪族，被壹掃而光，就連壹些中等偏上的地主，也被幹掉了，衙門空了，世家的嫡系都被殺了，只剩下壹些偏房還茍延殘喘著。很快，他們就得到了壹把鋤頭，壹把鐵鍬。
　　對不起，想吃飯，就去勞動吧！
　　如果幹不動，那就是沒餓著！
　　好多嬌小姐，貴婦人，兩手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被趕到了田裏，此時正好是撒種子種地的時候……這幫人哪幹過這個，手磨破了，腳流血了，臉曬得脫了皮，肩膀腫了，腰都折了，那個淒慘的勁兒，就不用形容了。
　　面對這壹切，張筠無動於衷，半點都不內疚。
　　他已經問心無愧了，該處置的全都處置了，至少壹二十年之內，不用擔心世家卷土重來……如果還有機會，他真想南下杭州，繼續鏟平世家，也算是完成了對老百姓的承諾……只是可惜啊，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因為王寧安的大軍終於到了！
　　“卑職無能！請王爺降罪。”
　　張筠直豎豎跪在了王寧安的面前。
　　王寧安氣得笑了，“妳有罪，妳哪裏有罪？妳有本事啊！還是大本事！妳知道這幾天的功夫，本王收到了多少彈劾妳的奏章嗎？”
　　“卑職不知！”
　　王寧安切齒道：“足足300份！而且還不算那些血書，狀紙，他們怎麽說妳？說妳把好好的人間天堂，變成了修羅地獄，說妳殺人無數，妳就是個屠夫！”
　　“厲害，真是好厲害啊，現在妳張筠的大名，比起本王都管用了，提起妳小孩都不敢哭了！”
　　張筠的鬢角汗水嘩嘩流淌，他幾乎支持不住。
　　“請王爺責罰！”
　　“罰？妳以為能壹罰了事嗎？妳知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妳的腦袋？最新的報價，妳的人頭值100萬貫，比本王還貴了20萬貫呢！妳該驕傲啊，現在誰都知道，妳是張屠夫！如果蘇州的事情傳開，妳的屠夫之名，更是天下皆知，無人不曉！厲害呀！”
　　王寧安跳下戰馬，走到張筠面前，狠狠踢了他壹腳。
　　“給我滾起來！”
　　張筠只好連忙爬起來，躬身站好。
　　王寧安低聲道：“本王是保不了妳了，還記得那份手令嗎？”
　　這麽快就要滾蛋了？張筠無奈點頭，滿心苦澀，“記得！”
　　“那好，現在本王給妳兩條路，第壹，立刻出海避禍，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至於第二條……”
　　“第二條？”張筠傻了，“難道還有第二條？”
　　王寧安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頭，“去吧，去見見王相公，他會給妳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