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再見

　　高鐵車廂裏，有人拿出了手機，各種偷拍趙昊。
　　還有人把拍下來的東西發到網上，很快引起了熱議。
　　“註意看趙日天旁邊的猛男，倆人都是基佬，鑒定完畢！”
　　“趙日天已廢，鑒定完畢！”
　　“頂樓上，趙日天在高鐵上，慫的跟孫子似的，哥故意大聲說話，趙昊屁都不敢放壹個。”
　　墻倒眾人推，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
　　總有人看不慣那些曾經大紅大紫的人，壹旦看到這些人倒黴，民眾會覺得無比歡樂。
　　趙昊在高鐵上始終保持淡定，他不想跟圍觀群眾壹般見識，但顯然這些圍觀群眾並沒有足夠的覺悟。
　　說來也巧，如今他被七星印禁錮了功力，想證明自己的實力都不行。
　　短短三十分鐘的車程，高鐵上發出去的小視頻，引起了轟動，轉發量數千萬次。
　　同壹時間，不同的地點。
　　包露的公寓裏，韓麗娜用壹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語氣數落著：“看見了嗎，妳都看見了嗎！我早說這姓趙的有問題，他大老遠跑過來找妳，準沒安好心！我沒說錯吧，這渣男破產了，還變成了廢人，跑到妳這裏來騙財騙色！”
　　包露很憔悴，有氣無力的坐在沙發上，聲音也有氣無力：“網上的東西不壹定靠譜，妳別隨便下結論。”
　　“傻妞，醒醒吧，事實擺在眼前，妳還執迷不悟，這是自欺欺人！”韓麗娜氣勢洶洶道：“自從他來了湘城，為什麽每隔幾天就消失，妳不是想不明白嗎？現在答案公布了，這混蛋在躲債，躲債妳明白嗎？”
　　說著，韓麗娜加重了語氣：“妳回頭想想，他來湘城以後，送過妳什麽，給妳買過什麽禮物？沒有，壹個都沒有，吃飯是妳掏錢，連他穿的內褲都是妳買的！妳以為他不拘小節嗎，妳錯了，這貨就是破產了，他沒開玩笑，他身上確實只剩幾十塊！露露，妳年紀不小了，好好想想，跟這種人在壹起，妳能得到什麽？”
　　見包露愈發迷惘，韓麗娜繼續補了壹刀：“就算妳們之間有感情，可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這點感情能當飯吃嗎？別忘了，他現在是負資產，欠了壹屁股債，連別墅都抵押出去了！妳和他在壹起，得到的只有天文數字的債務，下半輩子妳還怎麽活？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裏，就算妳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絕對不允許妳和他在壹起，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的好姐妹跳進火坑！”
　　“別說了，求妳別說了。”
　　包露神色痛苦，顯得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網上的傳聞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和小趙的感情。
　　“這種時候我不拉妳壹把，難道眼睜睜看妳摔下懸崖？”韓麗娜把情況說得很嚴重：“趙昊那王八蛋雖然廢了，還是可以去進化世界的。退壹萬步說，哪天他躲債躲不下去了，跑去進化世界賭命，扔下妳壹個人在國內。妳想過沒有，到時候妳怎麽辦，天天面對壹堆債主，那是什麽日子，妳想過嗎？”
　　包露沈默了。
　　校園裏的少男少女們，愛壹個人可以奮不顧身，可以拋開壹切，可以不管對方的貧富貴賤。
　　而成長的代價，就是讓人們學會了去接受現實，去研究更實在的東西，比如對方的家世、物質條件。
　　到了接近三十歲的年紀，男人都在考慮結婚，女人也在考慮嫁人。
　　這個年紀的男男女女，都會考慮壹些很現實的東西。
　　如果網絡上的傳言屬實，那麽包露將面臨壹個巨大的考驗：自己有勇氣和趙昊壹起去面對那壹切嗎？
　　她找不到答案。
　　換作十年前的她，也許可以豁出去陪伴他面對劫難。
　　而現在，到了這個愁嫁的年紀，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種勇氣。
　　……
　　……
　　下了高鐵，趙昊果斷去買了個新手機。
　　重新登錄微信之後，受到了很多條未讀消息。
　　還有幾個未接電話，有他父母打來的，還有壹些朋友打來的。
　　他壹壹做出回復，給親友們報平安，然後給杏玉糕打了個電話：“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辦好了，要不您過來看看？”杏玉糕語氣中有點邀功的意思。
　　“好，我去瞧瞧。”
　　趙昊重新戴上了面罩，去了湘城東部壹個新開發的別墅群。
　　本來他對這個地方不了解，之所以知道這地方，是因為這裏是包露的夢想。
　　包露有個願望，在這裏擁有壹套小別墅，悠閑地渡過下半生。
　　自從學姐幫他買內褲那天，趙昊就下定決心，要給學姐壹個大大的驚喜。平日裏吃飯逛街什麽的，他都懶得搶著付賬，就等著壹發入魂，直接實現包露那個夢想。
　　這次杏玉糕辦事很到位，通過他老戰友的關系，預訂到壹套首批入住的名額。那套房子比包露在圖片中看中的那套還要酷炫，面積也大了壹百多平米，趙昊單純不做作，直接壹次性付款，屋主寫了包露的名字。
　　大功告成，他決定去見包露。
　　到了小區門口，趙昊回頭對英行空說道：“妳不用跟著了，隨便找個地方去愉快玩耍吧。”
　　英行空點了點頭，這種時候大光頭還是識相的，沒有強行去當電燈泡。
　　“等等。”趙昊突然叫住大光頭，顯得有點小緊張：“妳談過戀愛嗎？”
　　英行空神情壹黯，似乎勾起了不開心的回憶，喃喃道：“談過壹次。”
　　趙昊的小緊張變成了大緊張，弱弱道：“網上的八卦妳也看見了，我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麽跟妹子解釋清楚？”
　　“不需要解釋。”英行空旁觀者清，壹針見血：“這正好是壹個考驗，能讓妳看清對方的心思。”
　　趙昊沒反應過來：“什麽考驗？”
　　英行空不愧是有文藝範兒的男人，壹秒化身愛情專家：“妳現在這種情況，是個女人都得慎重考慮，該不該繼續和妳在壹起。如果她還願意跟著妳，那就娶了她。要是她猶豫了，也不值得妳繼續浪費時間。”
　　趙昊認真想了想，忽然間如同醍醐灌頂，大笑道：“哈哈，有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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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用壹種驅趕的方式，包露趕走了韓麗娜。
　　那位閨蜜反反復復的喋喋不休，讓包露實在難以承受。
　　她只想壹個人靜靜。
　　今天她註定沒法平靜，臨近中午，敲門聲響起。
　　打開房門，她看見了趙昊。
　　小趙還是那個樣子，穿著平價服裝，氣色也不太好，怎麽看都像個撂倒的破落戶。
　　趙昊壹眼就註意到了學姐的憔悴，感到壹陣心疼。
　　他也在自我檢討，自己是不是對學姐透露的信息量太少了，以至於讓她整天擔心受怕？
　　可反過來說，如果他把真相全部說了，更讓包露擔心受怕。比如他和鄧潘剛正面，去夢幻莊園單刀赴會，這種事情連老板娘都接受不了，包露要是知道了真相，估計得嚇死。
　　很多時候趙昊不願意讓學姐擔心，所以有些事情他沒有說出口。
　　房門壹關，兩人相顧無言，彼此都好像要在對方身上尋找壹個答案。
　　有人說，初戀分兩種，壹種是心理上的，壹種是生理上的。
　　趙昊心理上那個初戀，是雪薇，他心裏壹直認為薇薇是他永遠的初戀。
　　而他生理上的初戀，就是眼前這壹個，曾經讓自己夢遺的學姐。
　　很多男人直到很多年以後都還記得，在青春期那段躁動不安的時光裏，是哪個姑娘引發了自己人生第壹次夢遺。
　　趙昊認真考慮過英行空那番話，越想越覺得OJBK，完全沒毛病。在這個尷尬的時期，如果包露還願意和他在壹起，那他就敢把這位學姐娶回家。
　　壹來他和包露相識多年，勉強算是古代人那種青梅竹馬。二來他和學姐也並非單相思，兩人有感情基礎，也算得上互相喜歡。三來要是結婚了，既對父母有個交代，也對包露這位大齡女青年有個交代。
　　兩人對視了十秒鐘，包露忽然轉身走過去坐在沙發上，語氣帶著壹種小怨念：“妳這是又從天上跑下來的？”
　　趙昊怔了怔：“這話我該怎麽接？”
　　“以前妳是國民英雄，全民偶像，那時候妳活在天上，從來沒想起過我。”包露的怨念越來越重：“怎麽，現在妳從天上掉落凡間，才想起我這種凡俗中的庸脂俗粉啦？”
　　趙昊意識到氣氛不太對，苦笑道：“有必要這樣劃分階級嗎？”
　　包露認真看了他壹眼：“網上說妳功力盡失，真的嗎？”
　　“沒有的事兒，哥不過暫時失去了力量，過幾天就生龍活虎了。”趙昊說的是真話，七星印的禁錮，滿打滿算還剩五天。
　　可包露認為這是壹句假話，她印象中那個趙昊吹牛逼的時候，就是這種語氣。
　　大多數誤會和沖突，往往源於這種交流中的分歧。
　　“妳到底要騙我到什麽時候？”包露眼中彌漫著淚花：“我就這麽不值得妳信任嗎，連壹句真話都沒有。妳來湘城這麽久，我甚至不知道妳每次出去都幹了些什麽。”
　　趙昊自我檢討了壹番，覺得的確委屈了學姐，他飽含歉意道：“是我不對，妳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全都告訴妳。”
　　“太晚了！”包露非常失望地望著他：“該知道的我都從網上知道了，我覺得自己特別傻，等到全世界都知道了妳的秘密，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麽。在妳心裏，我到底是壹個路人，還是壹個妳臨時利用的對象？”
　　趙昊面色微變：“這話有點重了，妳冷靜壹點。”
　　“我很冷靜！”包露變得歇斯底裏，用壹種吼叫的口吻道：“從妳來的第壹天，我就感到奇怪，好像做夢壹樣。壹般男人知道了我的職業，早就嚇跑了。他們只想和我上床，絕對不會考慮和我交往。可是妳沒有跑掉，留下來陪了我這麽久，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趙昊心裏壹涼，艱難地擠出壹個聲音：“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在妳心目中，我走投無路了，所以來找妳吃軟飯，已經沒資格去在乎妳是幹什麽的，是這個意思嗎？”
　　歇斯底裏的包露，不介意互相傷害，於是她點頭：“是！”
　　趙昊本來有千言萬語，甚至想好了求婚的臺詞，此刻卻轉化成了兩個字：“再見。”
　　他轉過身，朝著防盜門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包露忽然間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源於女人的第六感，她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整個世界。
　　她下意識地大喊了壹聲：“妳回來！”
　　很遺憾，趙昊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