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天下無雙

　　“妳等先行。”
　　平靜的聲音從身前傳來，伏在馬背上的曹操睜開了眼睛。
　　他想要擡頭來看向那說話的人，卻沒有半點力氣，他想要說話，卻只能張合著嘴巴。
　　最終也沒有說出壹句話，軍陣入山，留下了那個帶著鬥笠的人。
　　山路有些陡峭，馬行過顛簸不止。曹操覺得身上穿來陣陣劇痛，使得他昏不過去，也做不了別的事情。他似乎依稀能聽見山隘口那傳來的聲音，那聲音讓他明白，漢室之數已盡。
　　看不清眼前的視線，模糊裏他見到壹把火，焚燒了洛陽城的那把火照亮了半空。
　　那亂世的烽火，他也已經見到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垂在馬側的手慢慢握緊，手指間的血跡幹涸，手掌無力地握著。
　　大勢之前，他壹人從無余地。
　　“踏。”
　　沒有旁的聲音，只是大軍沖來的壹個腳步就使得山間壹動，淹沒了壹切的雜聲。
　　刀矛橫立，萬軍沖來。
　　顧楠的鬥笠被迎面而來的大風吹得揚起，露出了下面的面孔。
　　遠遠的，李儒看得也楞了壹瞬，他本以為自己早已不會為什麽女色所動，如今看來卻是他想錯了。
　　“世間真的能有如此的女子？”
　　自言自語了壹句。
　　他轉醒過來，微出了壹口氣，想起方才的楞神，臉色沈下。
　　自己居然在戰中想那樣的事，實在不該。
　　重新集中起註意，看向軍陣之前的人。
　　目中帶著壹些可惜，縱使她將相之才，可做千人敵，在這萬軍之前也是枉然。
　　望她不要做什麽困獸死鬥吧，否則這天縱之女，也只能香消於此了。
　　“殺！”呂布駕著赤馬沖在軍中，畫戟壹揮。
　　“殺！”大軍已經沖到了顧楠的近前，殺聲壹喝，換做任何壹個人，此時恐怕都會心神震顫。
　　但顧楠的臉色只是微微沈下，她不喜歡陣中的廝殺，這樣的時候總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像是個人。
　　而且殺人是要下地獄贖罪的，雖然她本來就是要下地獄的就對了。
　　那聲音近了，顧楠握著無格和長矛的手慢慢握緊，眼前的人都不像是壹個人的模樣。
　　人不像人的時候像什麽？
　　壹根長矛刺向她的腿上，顧楠催動了戰馬，手中的無格和長矛同時動了起來。
　　陣前閃過數道白光，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眼前壹花。
　　隨後前陣發出了壹悶響，伴著戰馬的嘶鳴聲。
　　“踏。”馬蹄踏過沙土，兩側的軍陣如同被撕開了壹般，人馬倒翻，鮮血帶起。每壹道白光閃過，便是壹片軍陣被強撕開來。
　　該是人馬沖得太快，濺起的鮮血還滯留在半空沒有落下，那壹人壹馬就已經沖過。
　　血色被那白衣黑甲撞開，有的落在那鬥笠上。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壹騎穿軍而來，萬軍在其之前恍若無物，甚至沒能將那人攔下片刻。
　　三息的時間，那人就已經殺入了軍中數陣。
　　那三米多長的步卒長矛在馬上本根本不可能施展得開，可在她的手中卻成了不能擋的殺器，壹副將上前阻擋，連壹回合都沒有架住，直接被那長矛於四五人之間穿了壹個對穿，刺下馬去。
　　所過之地劍矛開路，軍陣破開，徑直沖入了軍中
　　數百步，這時是還不過十息。
　　大軍之中，韁繩壹扯，黑馬沖了壹路直直壹個急轉，扭過頭，又向著才重新聚起來壹些的前陣沖了回去。
　　又是十息，那壹人馬將前軍再次殺穿。
　　馬蹄踏了幾步，重新停在了山隘前。
　　不過二十息，這壹人壹馬將前陣殺了壹個來回。直到這時還沒有幾個人能反應過來。
　　“滴答。”壹滴鮮血從那長矛上滑下，於血色斑駁的矛尖滴落在地上，滾在塵土裏。
　　而另外壹只手中的那柄劍上不見壹點血跡，依舊如是壹抹薄光。
　　“踏踏踏。”黑馬輕踏著轉身，軍前的馬蹄聲這次異常清晰。
　　馬上的白袍已經半紅，鮮明的黑紅色在白毅上刺眼。鬥笠下，幾點血漬濺在那人的嘴角上和眼下。
　　沾血的長矛壹點點地擡起，搖搖指向生生退了半步的大軍，身下，伏屍無數。
　　……
　　李儒咽了壹口口水，怔怔地看著不敢上前的前軍，他甚至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心思如麻。
　　眼前的事真的是人力可及的？
　　“荒謬。”
　　但是那數千前軍中鋪開的血紅，還有倒伏在地上的人，壹次又壹次地告訴與他，這些皆是真的。二十息，千軍的軍陣，叫壹人沖穿了。
　　沾血的白袍刺痛著李儒的眼睛。
　　似乎是註意到了李儒的視線，遠處的白袍人側過了頭來，鬥笠下，壹道視線看向李儒。
　　壹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湧起，李儒深吸了壹口氣，強撐著坐在馬上，擠出了壹個輕笑，嘴角卻不住的抖動。
　　臉色蒼白，牽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抖著。只是壹眼，就叫他想轉身逃跑。
　　軍陣退了半步，卻也只是退了半步，停了片刻。
　　“咚咚咚咚。”
　　站車上，令旗下的士兵揮動起了鼓錘，包裹著皮革的戰鼓顫動，像是悶雷壹般的擂鼓聲，讓士卒退後的腳步止住。
　　再沒有保留，後陣的士兵也沖了上去，前陣的士兵即使想退也不能再退了，被後軍挾擁著向著那隘口中的壹人之關沖上。
　　“呵。”軍陣裏的呂布踏過地上的狼藉，擡起頭來，突然望著那白袍壹笑，面色漲紅。
　　“厲害，當真厲害。”
　　他在那人身上看到了人力之極，壹夫當關萬夫莫開。千軍萬馬之前獨立，這時的人，才稱得上天下無雙。
　　端起手中的方天戟，呂布強運起內息於手中，肩上的白布之中鮮血溢出，但他全然不顧肩膀上傳來的痛感。
　　這天下無雙之人，我怎能不與之壹戰？
　　“赤兔。”低喝了壹聲，他身下赤馬的鼻間噴出了壹股熱氣。身子繃緊，毛發間冒出赤色如血的汗水，肌肉的棱角分明。
　　“呵呵。”呂布伸手在赤馬的馬鬃間摸了幾把，手中火熱。
　　擡起了眼睛:“隨我會壹會，可謂天下無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