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很好，我本來壹人悶得慌，到妳那邊去坐坐也好。」霞姑士喜，握著劍秋的手，向旁邊壹個圓門走去，便見有壹小小門戶，劍秋跟了霞姑走出那門，已到霞姑房中，也是壹面玻璃大鏡，只見霞姑把鏡框上的萬字推動時，那鏡便合上，回復原來，壹些看不出破綻。

　　房中陳設，比較祥姑的房間更是華麗，也點著紫色的臺燈，壁上還掛著壹幅楊妃出浴圖，圖上題著「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冰肌玉膚，栩栩如生。

　　霞姑拉著劍秋，坐在壹張繡榻上說道：「妳如歡喜住在這裏，今晚可以在此下榻罷，我當使妳快樂。」劍秋也道：「我因妳的妹妹和那古塔上的道人串通成奸，所以不願意和伊同睡，妳若真心相愛，我自然也真心相愛，我自然也把真心待妳。」霞姑笑道：「祥姑被那雲道人誘動了心，以致跟著他去東光地方，愚弄鄉民。

　　那個雲道人雖也是個有來歷的人物，但壹些不美，在我的心上，那裏有妳這樣的優美呢。」劍秋間道：「妳說的雲道人，究有什麽來歷，可能告訴我麽了？」霞姑道：「壇道人是陜西興平山，倪教主和翼德真人派來山東傳教的。算了，不談這些了，我有些倦了，嶽郎和我壹同入睡吧，我當使妳快樂。」說著就擁劍秋入懷。

　　突然門開了，祥姑氣的臉色煞白，手握寶劍闖了進來，怒喝道：「真不要臉，搶我的男人。今天有妳，沒有我，兩個之中，總要去掉壹個。」霞姑也變了臉色，見伊姊姊拔劍相向，遂道：「反了反了，妳休得侍強欺人，今天我不妨和妳決個雌雄，雖死不悔。」拔劍在手。劍秋在旁，見他們情形，心中暗暗歡喜，知道自己的計策己有數分把握了，索性不管，任他們火並方得漁人之利。

　　兩人正要交鋒，門外又跑進瑞姑，慌忙向兩人中間壹立，說道：「妳們使不得，有話好說，何必要決鬥呢？」祥姑遂先說道：「這個姓嶽的是我自己得來的人，只因他漠不知情，難以屈伏，遂限他兩天以後，務須順從，若再不醒悟，我預備把他處死，也不讓他活的，不料我昨夜出去，現在回來，不知怎樣的，他把我房裏玻璃鏡面的秘密出口，打破出去，從浴室裏跑到伊的房裏去了，我尋得來見他們相偎相倚，很是親密。這個姓嶽的真是狡繪得很，他索性不知人情也罷，可恨他堅決地不肯接受我的愛，反而在此鬼鬼崇崇獻媚他人，豈不令人氣死？還有二姊也不該昧了良心，來奪我的愛，剪我的邊，反不許我帶他出去是何心腸，我們姊妹恩斷義絕，不得不以白刃相向了。」霞姑也道：「我本去俗室中去洗澡，姓嶽的不招自來，我也不能拒絕，所以我把他留在房裏，也是恐怕他乘機逃去，我應許慢慢勸他同心，伊卻出言不遜錯怪人家，要在我室中用強，我豈能退讓。」兩人說罷，又要動手，劍鋒相觸有聲。

　　瑞姑壹時勸不開他們，遂道：「也罷，妳們既要決鬥，這裏地方狹小，不夠用武，還不如正式些的好。明天早上先到神前去宣誓，然後到後園中去決鬥，誰勝誰得嶽郎。今晚只得讓我把他看住，明天交給妳們，因為妳倆各不相容了，教他住在那兒好呢？」二入聽了瑞姑的說話，覺得除此以外沒有再好的辦法，遂都願聽從，把劍秋交給瑞姑。

　　瑞姑十分歡喜，遂上前拉著劍秋的手便走，劍秋假裝癡呆，跟著瑞姑而去，祥姑氣喘喘的回到白己房裏，震姑也立在室中，不勝憤怒。來，瑞姑忙去吩咐脾女，端整酒來。不多時熱騰騰的搬將進來，瑞姑指著大碗裏的雞說道：「我特地命他們燒來的。」劍秋遂坐下吃壹個飽。

　　瑞姑等劍秋吃罷廠又傍著劍秋坐定，告訴劍秋自己是杭州人，又細問劍秋家世狀況，劍秋信口亂道，說他家住滄州，是富家子弟，家中有宮館園林，如何奢麗，如何豪華，瑞姑以為真，益發認劍秋是個王孫公子了。

　　到得晚上，瑞姑又早預備下酒菜，和劍秋對飲，劍秋乃抱定不喝酒的毒宗旨。

　　用罷晚瑞姑自去自去入浴，浴後更顯出淫浪的態度，自己脫了長大衣服，解了裙子，燈光下壹看更是百種的風流，過來斜在劍秋懷裏要和他同入羅帳。

　　那瑞姑是十分的姿色，劍秋也有些動心，心想送上門的美味不吃倒也可惜，於是決定將計就計，放出手段，先是壹陣狂風暴雨哄得瑞姑如入九霄雲外，又換了花樣足玩了有壹個時辰方才雲收雨畢，把伊緊緊抱住親了又親，忽然嘆了口氣說道：「我們雖然相愛，只恐也不過這壹夜罷了，明天還不知那壹個要奪我去呢。」瑞姑默了片刻，也揪然答道：「是啊！我和妳盡歡壹宵，也是意外得采。但願明天他們壹齊鬥死，我就可以獨樂了。」古語說得最毒婦人心，祥姑因他們相爭，便要進壹步希望伊的妹林都死了。

　　劍秋道：「以後再要想法卻難了。妳不愛我的也罷，妳若愛我的，自當毅然決然，放我同去，我把妳帶回家鄉，正式結婚，成為夫婦，我家良田萬頃，盡妳快樂是了。況且我若壹走，他們不見了我，色然也不去決鬥了，不是又可救免他們性命上的危險麽。」瑞姑道：「妳的說話未嘗無理，但我和妳出走，若被他們知道，壹定不肯幹休，而要追來，二人中我最慮霞姑，伊的本領比較我們高強，恐怕敵不過伊。」劍秋笑道：「我們只要秘密些，他們怎會知道。縱使他們追來時，我也並非沒有本領的，若憑真實工夫，定可得勝。但我的寶劍已失去，不知祥姑放在什麽地方。」瑞姑道：「這我倒知道放的所在，可以背著伊取來。」劍秋道：「那麽最好了，事不宜遲，請妳快不要猶豫，就此走罷。」瑞姑拉劍秋惑動了心，伊也不顧－切了，遂去把劍秋的驚魚寶劍取來，劍秋接在手中，青光。

　　青光閃閃，不勝之喜。瑞姑收了壹個小小包裹，遂對劍秋說道：「我們去罷，我現在聽妳話，將來妳千萬不可拋棄我的。」劍秋道：「我不是薄幸郎，請妳放心。」瑞姑便悄悄地領導劍秋走出伊的臥室，壹向後面走去。

　　這時已近三更，穿過兩條很長的幣道，都有紅燈亮著，幸喜役人知覺。最後見前面已有石階，劍秋跟著瑞姑，壹步步走上石階，瑞姑伸手向第瓦盡石級旁邊壹個圓軸轉動兩下，上面便露出壹個方穴，跳到上面，微風拂袂，仰望星鬥滿天，已在廟後。

　　墻腳邊，摸著壹個東酉轉動時那方穴便有石板蓋住，鋪著泥草，秘密的出路和別地方壹般無異，悄悄對劍秋道：「我們特地開辟下以防意外的。恐防祥姑等發覺來追，腳下哪敢遲慢。不料走得幾裏路，林中竄出狂吠，早人行走如飛，早穿過林子。」劍秋突然拔劍說道：「妳看後面有人追來了。瑞姑急回頭看時，劍秋手起劍落，瑞姑的首級跟白光滾下，屍身歪在壹邊。」劍秋松了口氣，自幸這條計策得售，化險為夷，她們都墜入哉中。俯身撿起伊的頭顱，見那瑞姑星眸半閃，小口微張，露著兩排貝齒，還能看到壹小節粉紅的舌頭伸著，好像要說什麽的樣子。想起剛才床上的旖旎風光，不覺微微有些不忍，又壹想，瑞姑伏屍劍下，這也是伊的惡貫盈滿，不是我的無情，想祥姑和霞姑倘然不見了我，還以為瑞姑挾我而去，上他們姊妹的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