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 三章 天魔殘魂
　　“真是怕鬼見鬼。”張凡苦笑了壹下，無奈地轉過身來。
　　定睛壹看，面前不遠處，唯壹幸存的壹顆樹上，坐著的不是惜若這妖女又能是何人？
　　“張家哥哥，妳非要把小妹找出來，難道不是有什麽話要對小妹說嗎？怎麽擺那副表情，人家又不會吃了妳。”
　　惜若坐在樹杈上，壹雙在下方不停地晃動著的小腳，仿佛吸盡了周遭所有的光線，顯得愈發的晶瑩剔透。
　　語氣依然是幽幽地，好似鄰家女孩，抱怨中帶著羞意甜蜜，聽在耳中，讓人不由得心中壹軟，生不出敵意來。
　　張凡暗嘆壹聲，終究不死心，試探地問道：“惜若，今日我們就當沒見過，如何？”
　　惜若聞言拋了個媚眼，楚楚可憐地道：“師兄妳就這麽討厭小妹嗎？剛見面就要趕人家走？”
　　就知道沒那麽容易，張凡拍了拍手，道：“惜若小姐好本事啊！略施小計便把大家都耍得團團轉。”
　　“這不是讓師兄找出來了嗎？”惜若飽含幽怨地道。
　　張凡苦笑，誰想找妳出來，壹時控制不住而已。
　　想了想，他道：“惜若，妳既然沒有第壹時間遠走，身上怕是帶著傷吧！這麽短的時間，想來也沒有將暗魔幡煉化，又何必現身呢？”
　　“呵呵，多謝張師兄關心。”惜若笑靨如花地道：“小妹自有秘法，已將此寶祭煉了八成，勉強有了壹擊之力。”
　　說著，壹把丈許高的漆黑色魔幡，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那漆黑是如此的純粹，壹時間如夜般平靜，壹時間又激起千層波濤，蕩漾出絲絲攝人心魂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射其中，不能自拔。
　　張凡深吸了壹口氣，幾乎用了最大的意誌，才勉強把目光移開，投射到惜若的笑臉上。
　　只見她美目間眼波流轉，在周圍掃了壹眼，驚訝道：“師兄好不厚道，身懷如此寶物也不告訴小妹壹聲，呵呵，還要多謝師兄上次手下留情。”
　　張凡目光壹凝，緊接著心中稍稍放松了下來。
　　看來，惜若之前雖然身處此地，但顯然正在運用什麽秘法祭煉暗魔幡，並沒有察覺到張凡與南宮逸之戰的具體情況，否則便不會有此問了。
　　張凡淡淡壹笑，道：“惜若妳說笑了，為兄就算是有什麽寶物，又豈能與妳手中的暗魔幡媲美？”
　　惜若傲然壹笑，玉手輕撫著幡面道：“張師兄，小妹初得此寶，尚不熟悉，不敢輕動，甚是遺憾呢！”
　　說著她把目光轉到張凡的臉上，接著用幽幽然的語氣道：“今幸見師兄，小妹願使將出來，讓師兄品鑒壹番，妳看可好？”
　　語氣輕柔如敘家常對情郎，言談之間，無壹點敵視殺意，但字字句句之中，殺戮血腥卻昭然若揭，使人不寒而栗。
　　難道還能說不好？張凡壹揮袖袍，灑然自若地道：“那就請吧！”
　　既然避不開，那就坦然面對，被逼到懸崖邊上，他性子中的光棍勁便顯露了出來，大不了帶著她壹起死就是，有如此絕色陪葬，倒也不算虧了。
　　惜若聞言嫣然壹笑，虛握在暗魔幡的手驟然壹緊，滿頭秀發無風自動，緩緩飄起。
　　剎那間，以她為中心，四周的靈氣瘋狂地聚集了過來，直接形成了壹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
　　就在張凡面露驚容時，靈氣漩渦的中心處，忽然出現了壹個黑色的孔洞，仿佛漏鬥壹般，將無數的靈氣納入其間。
　　黑洞慢慢擴大，幾個眨眼功夫，瘋狂匯聚著的靈氣便供應不上它的需求，直接向中心塌陷，盡數填入到了其中。
　　驀然間，壹股驚人的威壓轟然降臨，張凡頓時覺得周身的靈力好似遇到天敵壹般，被強力壓下，不敢動憚。
　　同時，好像有無數的重物，層層加碼，不停地被疊放到他的身上，只覺得膝蓋壹陣陣的發軟，直欲跪倒。
　　這樣恐怖的靈壓，張凡只在結丹宗師的身上感受到過，但現在是在無回谷中，如此靈壓壹現，空間早應被劃出無數裂縫了才是。
　　可是周圍的空間毫無動靜，只有烈烈風聲回蕩。
　　也就是說，這樣的靈壓其實並不存在，只是利用他殘存的壹點印象，無限放大，直接作用在他的心靈深處。
　　域外天魔，善蠱惑人心，壞人道基，實乃仙道第壹大敵。
　　暗魔幡中，封印的只是域外天魔的壹縷殘魂，便有如此威能，不知全盛時期，該有如何的恐怖？
　　心中有數後，張凡緊守心靈，也不做動作，只是默默抗衡著來自他本身的壓力，緩緩地站直了身子。
　　此時，吸足了靈氣的黑色孔洞，猛然向外壹吐，壹個漆黑的人形出現在他的面前。
　　它身高壹丈有余，頂生雙角，渾身線條流暢，仿若流水壹般，尤其是它的面容，無分男女，只感覺有壹種邪異的魅力，讓人不覺中被深深吸引。
　　眼見魔影成形，惜若忽然雙手握持住暗魔幡，然後向著張凡的方向，猛然壹揮。
　　原本還略顯呆板，缺份靈動的天魔殘魂陡然振奮了起來，壹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刺到了張凡的身上，立時，他便感到有些恍惚。
　　今生，善過、惡過、記過、忘過的人影，壹壹浮現；前世，愛過、恨過、聚過、離過的記憶，幕幕回放。
　　前世今生，所有因果匯聚成人形，甚至還有無回谷中死於他手上的所有人，也壹壹聚來，就這麽圍在他的身邊。
　　他們的臉上，或憐，或愛，或恨，或怨，感情不壹；或漠然，或熱情，或親切，或疏離，態度各樣。
　　只有壹點相同，就是死死地圍著，除非還盡因果，否則不再讓他再動上分毫。
　　張凡悚然而驚，舉目望去，天魔殘魂邪魅的臉上忽然壹笑，緊接著就這麽，整個身形化作壹道殘影，幾乎是以目不能見的速度靠近。
　　情況愈見危急，他的心反而愈見冷靜，望著周圍聚集著的個個與他因果相連的人影，心中明白，要是就這麽被天魔殘魂穿過身體，那麽，這些因果也將同時纏身，無法解脫之下，整個心靈也必然被拖入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到了那時，他的身體雖然無傷，但不過是壹軀殼耳，神魂早已俱滅。
　　張凡長嘆壹聲，心知自己沒有大智慧大毅力，能揮慧劍斬斷壹切，於是，只好……第三十 四章 金烏融火
　　張凡曾經窮搜法相宗所藏，也不過區區三式法相靈訣。
　　其中的金烏火羽與風雨飄搖兩式已經多次使用過，確實威力強大，若沒有它們，張凡只怕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
　　但三式中的最後壹式，他卻壹直沒有使出過。
　　確切地說，自從習得這招後，他便沒有動用過，也從沒想過動用。
　　——此招名：金烏融火。
　　在張凡前世的傳說中，三足金烏威臨天下的除了無物不熔的太陽金焰外，便是三界速度第壹的化虹之術了。
　　金烏振翅，身化彩虹，咫尺天涯，這是何等的令人欣羨。
　　金烏融火壹式，走的就是這樣的路子，不過尚處於初級階段罷了。
　　這樣的招數無論是用以逃命，亦或是追蹤，哪怕是趕路，都是極好的，可惜的是，張凡他不敢用。
　　人的身體畢竟不是妖獸的身體，強度之上天差地別。再者，修為不到，以張凡如今的修為，別說施展化虹之術了，哪怕是那招金烏融火，也有身體崩潰的危險，這讓他如何敢試？
　　於是，大致學會後，張凡便沒想過動用，而把它列為最後的底牌，有死無生之際方能動用。
　　此時，他卻不得不冒險壹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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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凡忽然仰望蒼天，轉瞬間，金烏橫空，遮天蔽日的法相凝成。
　　龐大的翼翅，緩緩從身後延伸而出，將他環抱住，緊接著，如壹團巨大的黑色火炬，爆發出沖天的熱浪。
　　如夢幻泡影般，火焰壹閃即滅，張凡也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他消失的同時，天魔殘魂驟然在他原本所處的位置，顯現了出來，舉目望去，先是不知所措，繼而憤怒嘶吼，但很快的，它的身體模糊了起來，扭曲著就這麽化為壹道黑光，重新投回了暗魔幡中。
　　惜若的臉色有點發白，嘴角也帶上絲絲艷紅，如張凡所說，她舊傷未愈，確實是有點勉強了。更沒想到的是，貌不驚人的張凡居然壹次次地給了她“驚喜”，暗魔幡的十層威能壹擊，居然都殺不得他！
　　緩緩拭去嘴角的鮮血，惜若微皺著黛眉四下望去，卻感受不到張凡的壹絲氣息。
　　忽然，她若有所覺地朝百丈外的壹個山丘上望去，片刻間，黑色的火焰騰起，張凡的身形在火焰中模糊了壹陣，便清晰了起來。
　　好半晌後，他舉步踏前，頓時所有的火焰滅盡，只剩下張凡壹人，站在高處，眼神中似乎還有壹些悵然。
　　輕嘆壹聲，他旁若無人地自語道：“身處塵世，壹言壹行，皆有因果纏身。以因果之力困人殺人，域外天魔，果然名不虛傳！”
　　風漸漸大了起來，奮力鼓動著他的衣袍，壹時間，竟顯得超凡脫俗，飄飄欲仙。
　　少頃，張凡似乎從某種意境中脫身了出來，低頭俯視著對方道：“此番多謝惜若小姐了，若非得小姐之助，不知何時張某才能有所領悟。”
　　“暗魔幡，果然不愧是幻魔道至寶！”
　　惜若聞言壹怔，上下細細打量了他壹番，接著嫵媚地壹笑，將暗魔幡收回，伸手壹撥額前的亂發，道：“還不是奈何不了張師兄！”
　　說著忽然壹頓，臉上不自然地湧起壹陣嫣紅，緩了緩才接著道：“有機會的，日後小妹當再與師兄，好生親近親近。”
　　說話間，仿若蜘蛛吐絲，腰間不停地有白色的紗帶飛出，遠遠地射入到遠方的密林當中，不知纏於何處。
　　緊接著腳下輕輕壹點，仿佛被巨力拉起，順著紗帶，好似雲中仙女壹般飄飛，就這麽消失在遠方。
　　臨走時，她還不忘回首，嬌笑道：
　　“我們還會再見的。”
　　張凡雙手背在身後，就這麽靜靜地目視著她遠去，整個過程中，不曾動過分毫，只由著烈烈風，吹散他壹頭烏發。
　　片刻之後，壹直做高手深沈狀，不動聲色的張凡，忽然略帶焦急地側耳聆聽了半晌，隨後才松了壹口。
　　就這麽輕微的動作，仿佛臨淵之人，被用力推了壹把般，頓時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整個人忽然佝僂了起來，再也保持不住高手風度，同時壹聲聲“劈裏啪啦”好似炒豆子般的聲音，不停地從他的骨節處發出。
　　他的周身骨節，好像要寸寸斷裂壹般，不住地發著呻吟，深入骨髓的痛苦，讓他不停地抽搐著。
　　接著，渾身的皮膚開始出現皺褶，然後很快被拉平，恰似多人各持壹段，在拼命拉扯著，無數不規則的裂痕出現，鮮血先是沁出，再是流淌，最後直如泉湧，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成血人。
　　“果然太勉強了，還好裝過去了。”勉強調勻了呼吸，張凡苦笑著又吐出了壹口血，強撐著伸手壹甩，大片的赤金絲飛出，將他如粽子般裹住。
　　不停噴湧而出的鮮血，頓時盡數金絲兜住，就這麽堆積在他的腳下，不使得壹點壹滴下漏，以防被人由此追蹤到。
　　再不敢停留，趁著神智還清醒，連忙禦使著飛雲舟，向著遠處飛遁而去。
　　壹路上，不知道撞折了多少樹木，就這麽壹直向著密林深處，人跡罕至之所前行，直到再也支撐不住，神誌漸漸恍惚的時候，他忽然掉頭墜下，以飛雲舟為前導，破開泥土，打出了壹個深深的洞穴。
　　壹頭栽倒在洞穴中，金絲破裂，大量血液傾出，在地上鋪了薄薄的壹層，整個人仿佛浸身於血池中壹般。
　　幾乎是用擠的，身體內的最後壹絲靈力被張凡硬生生地擠出，憑此催動了壹張低階的地動符。
　　轟隆隆聲響，壹面土墻緩緩升起，將原本就不大的洞口密封住，洞穴中，陡然暗了下來。
　　做完這壹切，張凡終於放松了下來，整個人成大字型仰躺在地面上，雖然隨著壹次次的呼吸，全身不停地抽痛著，但他的心情卻愉悅無比。
　　“終於讓我搏過來了，九火炎龍珠、朱雀環符寶，哈哈哈~~~”低沈的笑聲無休止地在低矮的洞穴中回蕩著。
　　張凡精疲力竭，緩緩地沈睡了過去，陰暗沈靜的洞穴中，只有他的心跳，在不停地發出“砰砰砰”的聲音，此外，壹切便歸於靜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