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無恥的境界

　　話說吳鐵城帶著許願猴回到他的市長府第，家人親友以及來拜訪他的貴客都好奇的過來圍觀。
　　“老爺，這是什麽猴子，毛發還真奇特，要是眼圈和耳朵也是黑色的話，就是熊貓猴了！”
　　“嗯，這猴子好像極通人性呢，看到我們這麽多人圍觀它都不害怕？”
　　“是啊，它還極安靜的，蹲坐桌子上動也不動的看著我們……它該不是修禪的吧？”
　　“呵呵，聽老三這麽壹說，我也覺得它真像在修禪的和尚！”
　　“莫非是少林寺養的？”
　　“夠了！”吳鐵城打斷了圍觀眾人的嘰嘰喳喳，神色肅穆的道：“這可不是壹般的猴子，而是許願猴，能實現三個願望的許願猴！”
　　現場靜寂了壹下，然後就轟然的大笑了起來。
　　“老爺，妳真會開玩笑！”
　　“市長，妳是在跟我們講笑，是吧？”
　　“呃，老吳，沒想到妳還有搞笑的天賦啊！”
　　“哈哈……”
　　“閉嘴！”被這麽多人“嘲笑”，吳鐵城惱羞成怒，吼了壹聲讓所有人安靜下來後，才將去了魔幻大世界的天級寵物店見到王壹帆與其交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壹遍。
　　圍觀的眾人再次靜默。
　　好半晌後，吳鐵城的如夫人楊氏才首先開口問道：“老爺，妳該不是真的相信那個王壹帆所說的話吧？”
　　“什麽《猴爪》，我怎麽沒有聽過這個故事？”說這話的是吳鐵城的秘書，曾經在英國留學兩年。
　　“是啊，就算有這個故事，那也只是故事而己，怎能當真呢？”壹位欲來巴結吳鐵城的客人也開口道。
　　這個時候，卻聽壹個不和諧的聲音悠悠的響起：“《猴爪》是英國著名的小說家雅各布斯在三十年前創作的短篇小說，十分的出名，在英國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故事！”
　　此語壹出，否認有這個故事的秘書不由臉壹紅。
　　吳鐵城見狀不由“呵呵”的笑道：“豫才先生果然博學，聽過妳近幾年翻譯了很多本國外的小說，想必也讀過這篇《猴爪》的英文原版了？”
　　被稱為豫才先生的中年儒生禮貌的點頭道：“的確讀過，也有把它翻譯成中文的打算！”
　　吳鐵城忙問道：“那依豫才先生之見，那故事中的猴爪是不是這只許願猴的爪子？”
　　“這個……”豫才先生苦笑了壹下，才答道：“吳市長，妳應該知道，我是無神論者，妳剛才所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話，除非我親眼見到，否則是不可能會相信的！”
　　吳鐵城聞言有點失望，正欲再開口，就聽到壹個囂張的笑聲在門口響起道：“爸，妳該不是真的相信這猴子能許願吧？那個王壹帆只是個騙子而己，妳別被他騙了！”
　　眾人轉頭壹看，只見壹個衣冠楚楚，滿臉囂張之色的白臉青年帶領著兩個日本人打扮的家夥進了屋。
　　吳鐵城皺了皺眉頭，問道：“幼成，妳今天壹整天跑哪兒去了？怎麽不打個招呼就跑掉，知不知道妳媽都快急死了？”
　　吳幼成，也就是吳鐵城的次子滿不在乎的道：“爸，我都這麽大了，出個門而己，還打什麽招呼？我今天認識了兩個日本朋友，去了他們的地盤玩壹天。我給妳介紹壹下，這位是日本駐瀘的總領事先生村井蒼松先生，這位是公使館的武官田中隆吉少佐！”
　　無人開口，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瞧著壹臉得意洋洋的吳幼成。
　　日本於九月十八日在東北挑起事端，公然向東北軍開戰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但事情並沒有平息，日本的關東軍依舊在東北與張少帥的東北軍對峙著，時不時的爆發壹兩場小戰爭。因為王壹帆透露給張少帥的日本侵華計劃被張少帥透露給國內外的媒體了，在這些媒體特意渲染之下，日本人欲侵略中國的狼子野心幾乎人人都知道了，國內反日情緒高漲，日本人成了國內人人喊打的對象，以致王壹帆光天化日之下的幹掉日本武士並宣揚禁止日本人進入魔幻大世界的地盤不但無人理會日本人的抗議，反而人人為其叫好。
　　在這種情況下，新上任的瀘海市長的兒子卻公然的與兩名日本人交往，稱他們為朋友，還將他們帶上門來！
　　這位吳二公子，如果不是腦子壞了，無知者無畏；就是自以為有個當市長的父親做靠山，做什麽都沒問題。
　　吳鐵城氣得臉色鐵青，盡管他來瀘海上任之前蔣委員長暗中授意他不要得罪日本人，盡力的與日本人和談。對於蔣委員長的話，吳鐵城是堅持服從的，但是還沒有開始“談”的情況下，他的兒子就在沒通知他的情況下，公然稱兩個日本官員為朋友，並將他們帶上門。這還真是愚不可及！
　　這事要是傳出去，人們會怎麽看待他這個新上任的瀘海市長？
　　罵他壹句“漢奸”都是輕的，嚴重的話，說不定會懷疑他在與日本人勾結，出賣國家做了“賣國賊”。到時候萬壹有腦子發熱的熱血青年找上門來抗議或是直接暗殺他，他就會成為瀘海歷史上上任時間最短的市長了，哪怕是蔣委員長親自出面也保不了他。
　　吳幼成雖然行事囂張，養成了紈絝弟子的習性，但畢竟不是笨蛋壹個，壹見他老爸的臉色，就知道不妙，連忙解釋道：“爸，妳不要誤會，是他們堅持要來見妳的。村井總領事和田中隆吉少佐是想跟妳談談東北和談的事情，所以我才把他們帶來的！”
　　“東北和談？”吳鐵城皺眉的看了村井蒼松和田中隆吉壹眼，說道：“妳們找錯人了，這事妳們該找外交部談才對！”
　　卻聽村井蒼松壹聲長笑，以流利的中文說道：“吳市長此言差矣，挑起東北日中之戰的罪魁禍首此時在瀘海市，我們怎能舍近求遠呢？”
　　“挑起東北日中之戰的罪魁禍首？”吳鐵城壹臉茫然之色：“村井閣下說的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妳們剛才所談的王壹帆了！”村井蒼松咬牙切齒的道：“如果不是此人無恥的編造子虛烏有的偽滿洲計劃和田中奏折誣陷我們大日本帝國，東北軍的張少帥又豈會跟我們日本關東軍開戰？更不可饒恕的是，此人還用卑鄙血腥的手段暗殺了三千名我大日本帝國高貴的軍人！”
　　吳鐵城啞然，好半晌才反駁道：“村井閣下，貌似是妳們日本關東軍先襲擊沈陽城，向東北軍開戰的吧？王壹帆閣下好像直到第二天才出現的吧？”
　　“襲擊沈陽只是誤會，我們本來可以跟張少帥澄清，達成停戰協議的，但那個王壹帆卻別有用心的阻撓了此事，並編造誣陷我們大日本帝國的陰謀論，挑撥我們日中多年來建立的深厚感情，這才導致東北的戰爭不斷，誰也停不下來了！王壹帆此人，其心可誅！”村井蒼松再次咬牙切齒，表情激動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壹般。
　　吳鐵城再次啞然，他現在終於明白啥是無恥的最高境界了，起碼眼前這位村井蒼松的無恥，他以前是從未領教過的。
　　尼瑪的深厚感情，誰跟妳們小日本建立深厚感情了？
　　在場的豫才先生等客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瞧著村井蒼松的表演，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對這個小日本的無恥感到由衷的“敬佩”。
　　吳鐵城再次開口道：“那請問，村井閣下想跟我談什麽呢？”
　　村井蒼松壹臉嚴肅的道：“經過調查研究，我們認為，東北所發生的事情開始只是誤會，之後完全是王壹帆此人搗的鬼，意圖讓我們日中挑起壹場只有損失全無好處的戰爭，而且他所編造的子虛烏有的偽滿洲國計劃和田中奏折大大的損害了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聲譽，因此我們願意與東北軍停止戰爭，鑒於東北軍是受騙者的份上，我們決定不向國民政府索要東北戰爭對大日本帝國所造成的損失賠償，我們的要求只有壹個，把王壹帆交給我們就行！”
　　損害妳們的聲譽？
　　不向我們索要戰爭賠償？
　　把王壹帆交給妳們？
　　尼瑪，妳們以為妳們是誰啊？
　　東北戰爭妳們打贏了嗎？壹次都沒有占到便宜，怎麽口氣還這麽橫，壹付戰勝國的口氣？
　　還把王壹帆交給妳們？尼瑪，王壹帆又不是我們的人，妳們想要幹嗎不自己去拿他？
　　盡管心中在罵娘，吳鐵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淡然的道：“村井閣下是在說笑嗎？王壹帆又不是我的人，怎麽交給妳？”
　　村井蒼松還沒有答話，就聽客人之中有人陰陽怪氣的道：“這還用說嗎，他們肯定是怕了王壹帆，不敢再派人去拿他，才以東北停戰為借口，想挑撥離間，讓我們去幫他們對付王壹帆！哼，還大日本帝國，武士道精神呢，明明是膽小鬼壹群！”
　　“誰，是誰在說話？”卻是田中隆吉勃然大怒，站了出來。
　　“是我，有什麽意見？”說話的人立馬就站了出來，卻是壹身軍人的打扮。
　　“妳是誰？”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本人蔡延鍇！”
　　“十九路軍的軍長？”田中隆吉心中壹驚，繼又臉色壹冷，陰陰的道：“蔡軍長這是要包庇王壹帆了？”
　　蔡延鍇冷笑道：“我蔡延鍇都不認識王壹帆，談什麽包庇，只不過是看不慣妳們日本人胡說八道，顛倒黑白，拿無恥當借口而己！”
　　“妳……”田中隆吉大怒，瞪著蔡延鍇雙眼差點噴出火來，而蔡延鍇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好了，兩位，請勿激動，和氣談判！”吳鐵城怕蔡延鍇會和田中隆吉當場打起來，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見狀忙擋在兩人中間，阻止了兩人的視線，然後又對村井蒼松道：“村井閣下，妳們的要求恕我難以答應，因為王壹帆並不是我的人，何況他人還住在法租界，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不過呢，妳們非要王壹帆的話，我可以代表國民政府答應妳們，不幹涉此事，妳們可以自己派人去法租界拿下王壹帆，能不能拿得下，就看妳們的能耐了。不過呢，我先將話說在前頭，妳們的行動要是出了什麽不幸的意外，比如被王壹帆全部幹掉的話，與我們國民政府無關，我們是不會負責的！”
　　村井蒼松的臉色陰沈不定，好半晌後又突然呵呵壹笑，道：“吳市長，既然如此，我們可以自己派人去拿下王壹帆。只不過呢，那王壹帆貌似在暗中有壹支神秘的部隊在守護著他，我們要是人去得少了，不但拿不下他，還會白白的犧牲，所以我們打算派壹支軍隊去執行此任務。但出兵的話，我們不能直接進入法租界，得從閘北地區繞道，但聽說妳們的十九路軍駐地在閘北，為了避免引起誤會，因此我們希望吳市長能幫忙打個招呼，請十九路軍先撤出閘北地區，等我們拿下王壹帆……”
　　村井蒼松的話還沒有說完，不止是吳鐵城的臉變色，蔡延鍇和豫才先生等客人的臉也變色了。
　　派壹支軍隊進入閘北地區，還讓駐地在閘地地區的十九路軍撤退？尼瑪，這是公然侵略啊，真當我們是傻子？
　　吳鐵城還沒有說話，蔡延鍇就怒了，喝道：“不可能，閘北是十九路軍的駐地，我們絕不可能撤退，妳們日本人不要當我們是傻子，想去法租界拿王壹帆，哪用得著繞道閘北地區，胡說八道！”
　　村井蒼松的臉色壹沈，不悅的道：“蔡軍長，我是在跟吳市長談判呢，請妳不要插嘴！”
　　“放屁！”蔡延鍇大罵道：“老子是十九路軍的軍長，十九路軍的事情老子說了算，就算妳有本事說服吳市長，老子也不會同意讓十九路軍撤退，妳們日本人要進入閘北地區，除非踏著十九路軍所有人的屍體進去！”
　　“妳……”村井蒼松大概沒想到像蔡延鍇這樣的軍人也會爆粗口，壹時之間臉色鐵青，好半晌才問吳鐵城道：“吳市長，妳也是這個意思嗎？”
　　吳鐵城很頭痛，雖然他有心想跟日本人好好的“談”，但是他是知道蔡延鍇的脾氣的，也知道日本人派壹支軍隊進入閘北地區，絕不可能是繞道入法租界對付王壹帆，要是胡亂答應的話，萬壹出了事，只怕不但十九路軍會撕了他，整個瀘海的市民也會想要撕了他。無奈之下，吳鐵城只能說道：“抱歉，村井閣下，我只是瀘海的市長，軍事不歸我管，沒有權利讓十九路軍撤離閘北地區！”
　　“好吧，希望妳不要後悔！”大概知道不可能達到目的，村井蒼松冷哼了壹聲，就轉身離開了。
　　田中隆吉倒沒有走，他走到桌子前，盯著蹲坐在桌子上的許願猴看了半晌，口中冷笑道：“許願猴，妳們中國人還真迷信愚味，這麽荒唐的事情都相信？”
　　吳鐵城聞言不悅的道：“妳怎麽肯定這是荒唐的？妳又沒試過？”
　　“還用試？”田中隆吉大笑道：“吳市長，看來妳是真的相信它能實現三個願望啊？好吧，那請妳許壹個願，讓我見識壹下，如果真的能實現，我田中隆吉願意向妳磕頭承認錯誤！”
　　吳鐵城冷哼道：“許願猴只能許三個願望，又豈能隨便浪費？”
　　“怎麽會浪費呢，妳可以許願讓妳發壹筆橫財，又或是長生不死啊！噢，對了，貌似這許願要付出代價，對不對？根據那《猴爪》的故事，要是許願發橫財就會害死家人，長生不死的話，有可能把妳變成石像，是吧？呵呵，還真難辦啊！要不這樣吧，妳幹脆許願讓我死亡吧，如何？”
　　“讓妳死亡？”
　　“沒錯啊，試試它靈不靈？如果它真的靈，付出的代價就是我的命，想必妳吳市長不用付出什麽代價了，對吧？如何，吳市長是否敢試試，還是說不敢？”田中隆吉壹臉囂張的表情，好像很確定這許願猴是假的。
　　這個時候，卻見吳幼成忍不住的上前道：“爸，妳怕什麽，妳還真相信這猴子是許願猴啊！要不讓我許願試試吧，不是說只要是妳的直系親人都可以許願麽？我是妳兒子，應該是直系親人吧？”
　　說罷，吳幼成不等吳鐵城阻止，就來到許願猴的面前，高聲的說出了第壹個願望：“許願猴啊，請妳實現我第壹個願望，讓這位田中隆吉先生死亡吧！”
　　話音剛落，壹直蹲坐在桌子上不動，好像在坐禪壹般的許願猴突然的擡起頭來，盯著吳幼成發出了“吱吱吱吱”的叫聲。
　　吳幼成呆住，田中隆吉呆住。
　　在場所有人都呆住。
　　因為，許願猴叫了共四聲，這四聲聽起來很像是在說“如—妳—所—願！”
　　這猴子……會說人話？
　　靜寂了好半晌後，田中隆吉終於出聲道：“八嘎，不過是馴獸技巧罷了，想嚇唬我田中隆吉，沒可能！”
　　冷笑的看了許願猴壹眼，田中隆吉又轉過頭，壹臉不屑的對吳鐵城道：“吳市長，田中告辭了，我現在回公使館，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府上見妳，讓妳看看我有沒有死亡！”
　　說罷，田中隆吉轉身就走，不過在走的時候，大概是嘴饞的關系，看到桌上有壹盤紅彤彤的葡萄，就隨手摘下了壹顆，扔進嘴內。
　　結果，剛走了兩步，悲劇發生了。
　　田中隆吉拼命的咳嗽起來，臉被憋得通紅，壹付快要斷氣的模樣。卻原來是被葡萄噎住了。
　　吳鐵城呆住，吳興成傻了眼。
　　蔡延鍇和豫才先生等客人們則個個面面相覷，無語的看著勒著自己的脖子，臉都漲成豬肝色的田中隆吉。
　　突然，田中隆吉舉起右拳，狠狠的在他的胸口重捶了壹下。然後，他就呼了壹口氣，臉色漸漸的恢復了正常。
　　卻是那壹捶，把噎在咽喉的葡萄捶下去了。
　　回頭看了桌上蹲坐著的許願猴壹眼，田中隆吉表情變得有點古怪了，等他再次轉身，剛走出大門的時候，突然又發出壹聲慘叫，卻是腳下壹滑，從門前的臺階摔了下去，面部重重的撞在石頭鋪的路上，頓時摔了個滿臉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