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掐架

　　雁千山在參悟星辰殘陣。
　　聽聞阿竹的傳音，微壹怔楞，吩咐他先將人帶去草廬。
　　阿竹得令，看向況寒臣：“師尊要見妳，妳隨我來。”
　　“勞煩小道友。”
　　況寒臣淡笑，舉止得體。
　　阿竹瞥了壹眼，心頭不禁暗暗嘀咕：楚若婷這次總算挑了個像話的。
　　況寒臣結合此前從楚若婷嘴裏得知的消息，心思活絡開。
　　他亦步亦趨跟在阿竹身後，指著對方頭頂的那片竹葉，忽道：“我想起壹個故事，妳們聽嗎？”
　　青青好奇，“什麽故事？”
　　“方竹的故事。”
　　阿竹頓住腳步，小臉皺起壹團，冷哼道：“我就是竹子所化，沒聽說過竹子還有方的。”
　　“當然有。”
　　況寒臣微微壹笑，“傳聞很久以前，壹位貧窮的樵夫和壹名姑娘相愛，當樵夫去姑娘家提親，姑娘的母親不同意，刁難道：‘不是花鞋莫逛街，不是利斧莫砍柴，除非山中天地變，竹子成方送女來。’樵夫聽後，立誌要使竹子成方，便壹直坐在家門口捏竹子，壹捏就是三年。”
　　阿竹和青青同時朝他眼巴巴地望去，“然後呢？他捏方了嗎？”
　　況寒臣搖頭道：“沒有，他捏了三年，竹子還是圓的。”
　　“那怎麽辦？”
　　“姑娘被迫嫁給別人，花轎擡到半山，她便跳崖自盡了。樵夫削發為僧，卻還在寺廟裏天天捏竹，天長日久，他終於捏出壹根四四方方的竹子，從此，便有壹種竹子名為四方竹……”
　　青青和阿竹都是小孩兒心思，單純天真，聽聞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皆扼腕遺憾。
　　青青泫然欲泣：“為什麽樵夫沒有好結局？”
　　況寒臣道：“還有壹個樵夫的故事，叫狐貍報恩。這個結局好，妳們聽嗎？”
　　阿竹連連點頭：“快講快講。”
　　青青溜到況寒臣肩頭，黑溜溜的眼珠子期許地盯著他。
　　兩個家夥長這麽大，還從沒聽過民間故事，都覺得新奇有趣。
　　況寒臣被引至草廬，阿竹搬了椅子出來給他坐，青青乖巧坐在臺階上聽他講故事。
　　他壹邊繪聲繪色講，壹邊抓了雪給他們捏故事裏的狐貍樵夫，逗得壹人壹龍捧腹大笑。
　　阿竹甚至祈禱楚若婷再扔幾個男人進來！最好全都是會講故事的！
　　正在此時，遠方忽然出現壹道淩冽氣息。
　　況寒臣心神微凜。
　　他擡眼，看向草廬外壹身黑底藍邊勁裝頭束馬尾的少年，笑容瞬間隱沒。
　　謝溯星瞪大雙眼，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震驚道：“況寒臣？妳怎麽會在這裏！”
　　況寒臣踏入昆侖墟，便已對接下來的情況做好準備。想要站穩腳跟，必須面面俱到，左右逢源。
　　可看謝溯星那張臉，他忍不住嘲謔。
　　況寒臣涼涼壹睇：“謝溯星，這麽多年不見，妳還是個毛頭小子呢。”
　　謝溯星聽見熟悉的陰陽怪氣，咬緊兩顆虎牙，怒氣騰騰：“當年妳傷了我，我還沒找妳報仇，今日正好跟妳算算舊賬！”
　　況寒臣當年被他擊落靈舟，將養了近兩年才痊愈。
　　他憤懣憋悶，又嫉妒謝溯星比自己先討楚若婷歡心，掌心壹展，握住墨玉笛，“我難道怕妳？”
　　謝溯星二話不說，矯健翻過籬笆，擡拳便朝況寒臣腰間打去。
　　況寒臣往檐下壹避，見他未使法力，心思急轉。這裏畢竟是昆侖老祖的地盤，他初來乍到，不能留下壞印象。且他余毒未清，難免會落下乘。
　　況寒臣墨玉笛在指尖壹轉，抵住謝溯星拳面，反悔道：“謝溯星，我不想跟妳打，住手！”
　　謝溯星嗤笑，搶上兩步，雙手齊出，擒住玉笛上的流蘇，冷哼：“那妳向我求饒！”
　　“別得寸進尺！”
　　“少廢話！”
　　況寒臣心知這人是個瘋子不講道理，勁運雙臂，抽出玉笛，反手便朝他身上幾處大穴戳出。
　　謝溯星靈敏壹躍，右腿飛踹，猛向況寒臣小腹踢去。
　　況寒臣往後壹撤，玉笛揮出，與他足底相擊。
　　況寒臣身子還未完全恢復，頓時壹股大力震痛虎口。
　　謝溯星也沒落到好處，兩人同時後退數步，在雪地裏滑出壹道拖痕。
　　壹道虹光落下，身穿黛綠華服的貴公子踩著竹枝，手持折扇，翩然而立。
　　遊月明聽到動靜過來瞧瞧，沒曾想謝溯星在跟人大打出手。待看清那紫衫男子的相貌，目露驚詫，“邪修況寒臣？！”
　　謝溯星睨他壹眼，“花孔雀，過來壹起揍他！”
　　遊月明討厭況寒臣。
　　但況寒臣能來昆侖墟，必是楚若婷授意。且在草廬院子裏動手，是對雁前輩不敬。
　　不行不行，他要穩住。
　　遊月明搖著折扇不為所動。
　　“花孔雀，妳楞著幹嘛？”謝溯星又朝況寒臣撲去。
　　況寒臣壹面匆忙應對，壹面飛快思考。
　　遊月明想坐山觀虎鬥？哼，沒門兒！
　　他裝作不敵謝溯星，往竹旁倉皇躲避。雙掌壹翻，壹個掃腿踢對方下盤，卷起滿地積雪。
　　“謝溯星，我不想跟妳傷了和氣！”
　　“誰要跟妳和氣！”
　　謝溯星也學他動作，足尖鏟飛厚雪泥土。
　　況寒臣颼地竄到另壹根翠竹旁，作壁上觀的遊月明，頓時被鏟了壹身臟汙泥點子。
　　遊月明手忙腳亂的掐凈塵訣，臉都惡心綠了，“謝溯星！妳找死！”
　　要謝溯星道歉是不可能的，他反唇相譏，“妳沒長眼睛啊？要怪就怪姓況的！”
　　況寒臣側頭躲過他的拳風，“分明是妳追著我亂吠！”
　　“我管妳們誰是誰！”遊月明折扇壹合，跳進戰局，扇骨格住況寒臣的墨玉笛，擡手就朝謝溯星肩頭狠狠拍去。
　　況寒臣用勁震開折扇。
　　遊月明退開半步，怒容滿面，“當初就是妳攪亂靈果宴，我要替若婷狠狠收拾妳！”
　　謝溯星見他大有獨占楚若婷的意思，壹拳揮出，搶言道：“妳有什麽資格替若婷，要收拾，也是我來收拾！”
　　況寒臣躲開遊月明戳來的折扇，壹笛子捅向謝溯星腰際，諷刺道：“謝溯星，妳最沒資格說話！別忘了，妳當初喜歡的另有其人。”
　　“妳住嘴！”
　　遊月明：“憑什麽叫他住嘴，他又沒說錯！”
　　謝溯星踢他手腕，“怎麽，妳要幫姓況的？”遊月明側身壹躲，“誰稀罕幫他！妳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況寒臣擰起劍眉，不悅道：“紈絝子弟，口出狂言！”
　　“妳說誰？”
　　“除了妳還有旁人嗎？”
　　“誰他媽用扇子敲我？花孔雀！我去妳大爺的！”
　　“什麽扇子，那是他笛子！”
　　“欺負我赤手空拳？我拔刀了！”
　　“……”
　　三人妳來我往，又吵又罵。
　　本來謝溯星和遊月明表面相安無事，分居昆侖墟南北。這下況寒臣壹出現，將短暫和睦的局面瞬間打破。
　　青青和阿竹並排坐在臺階上，看三人將昆侖墟給整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
　　青青弱弱開口：“哥哥，我勸他們以和為貴有用嗎？”
　　阿竹已經放棄了，“妳還不如勸妳娘親，少給妳找些爹。”
　　青青：“……”
　　青青忽地想起爹爹跟它念叨過的壹件事，眼神亮了起來，揚聲道：“爹爹，難道妳忘了娘親交代過什麽嗎？她讓妳見到那人，要多謙讓些。”
　　這話楚若婷跟遊月明和謝溯星都提過。
　　三人同時定住，紛紛收手。
　　謝溯星眼圈烏青，遊月明額頭腫了個大包，況寒臣背靠籬笆揩鼻血。
　　遊月明碰了碰頭上的包，疼得倒吸涼氣，不可置信：“若婷讓我們遷就的人……是妳？”
　　當然不是。
　　況寒臣壹猜就知道楚若婷提的人肯定是荊陌。
　　但他實在不想跟這兩人打架了，往草廬臺階上施施然壹坐，不承認也不否認。
　　謝溯星瞧他那副樣子就生氣，指節掰得啪啪響，“欠揍！”
　　“好啊，下手請務必重壹些！反正傷得再慘，若婷也會將我治好。”況寒臣撕下壹塊白布堵住鼻血，有恃無恐地勾起嘴角，“況某求之不得。”
　　謝、遊同時變了臉色。
　　誰不知道楚若婷的雙修功法，傷得越重，越能得她垂憐。
　　這樣壹來，兩人當真躊躇不前。
　　況寒臣暗自好笑，忽見霏霏細雪中走來壹道人影。青衫墨發，秋霜颯踏，不顯山露水，卻讓人無法輕視。
　　他神色壹收，趕緊從臺階上站起來。
　　“師尊！”阿竹跑過去劈裏啪啦開始大倒苦水。
　　謝溯星擡頭望天，遊月明低頭玩折扇。
　　況寒臣思忖少頃，低眉斂目，攏袖行了壹禮，“見過雁前輩。”
　　雁千山目光淡淡掃過三人，個個鼻青臉腫。
　　他心下微嘆，舉步走進草廬，“況寒臣，妳隨我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