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孤芳赴會

小龍女壹呆，目光閃躲不敢看黃蓉，黃蓉心中已然猜個差不多。
翌日，蒙軍未來攻城，午後卻送來壹封信。郭靖看後遞給黃蓉。
黃蓉看罷，道：“靖哥哥，妳不能去。”
郭靖道：“忽必烈以拖雷安答情義邀我，故人之子見壹面也無妨。我正可曉之以理，勸他退兵。”
黃蓉急得額頭冒汗，她就猜到郭靖會這樣，拉住他胳膊，近乎祈求：“靖哥哥，他們要害妳，我死都不會讓妳去。”
郭靖道：“忽必烈就算想殺我，然畢竟是拖雷安答之子，想來不是卑鄙小人，我看他昨日似有意不為難妳，應該不會行卑劣之舉，被天下人恥笑。”
黃蓉知郭靖性子，仿徨無計，眼淚欲落。
楊過道：“郭伯母，我與姑姑陪郭伯伯同去，以我們三人之力，就算是鴻門宴，也不怕他。”
郭靖壹聽，立刻道：“蓉兒，有過兒與龍姑娘與我同往，妳大可放心。”
黃蓉看楊過壹眼，深吸壹口氣，道：“妳既然執意要去，我攔妳不住，龍姑娘武功雖好，畢竟柔弱女子，若有不測難免受辱，只讓過兒陪妳去便好。”
楊過聽她情真意切，處處為姑姑著想，大為感動，但轉念壹想，心道：“莫不是她發現什麽端倪，故意留下姑姑做人質？就算這樣，以姑姑武功，脫身自是不難。”
小龍女過來道：“我要跟過兒在壹起。”
郭靖道：“是我疏忽，龍姑娘，妳還是留在城裏為妥。”
楊過拉住小龍女手，道：“姑姑放心，等這裏事了，咱們就回古墓，永遠再不分開。”
黃蓉知道已然阻攔不住，只好道：“靖哥哥，妳要去也行，咱們好好籌劃壹下，我安排人接應妳。”拉著郭靖去了。
黃昏。
郭靖與楊過騎著馬，壹路往蒙軍大營而來。
郭靖騎著小紅馬，氣質超然，不時看向楊過，忽而道：“過兒，今日事了，妳便帶著龍姑娘回古墓去，好好生活，不要再出來了。”
楊過壹楞，郭靖壹向期望他建功立業，有壹番作為，怎地突然口風變了？他看郭靖，說不上哪裏有些不對勁。
忽然他心頭壹震，再看郭靖。郭靖微微壹笑，道：“我知道騙不過妳，不過蒙軍中只金輪見過我壹次，想來他認不出。”
楊過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覺那個身影絕世獨立，讓他肅然起敬。
“過兒，我本來想等打退蒙軍再告訴妳，可又怕沒機會，妳爹……是死在我手裏。”
黃蓉直視楊過眼睛，道：“妳要報仇沖我壹人便可，與妳郭伯伯毫無關系，他對妳怎樣，妳應該清楚。”
楊過萬萬想不到，黃蓉會在這般境遇下告訴他，看她絕然赴死神情，嘴唇哆嗦道：“郭……伯母……我爹……真死在妳手上。”
“是。”
“妳為什麽殺他？”
黃蓉道：“他配不上靖康二字，其中原委將來妳可以問妳郭伯伯，或者天下人，妳爹為人很多人知道。”
楊過壹時千頭萬緒，心想：“母親臨終讓我去投奔郭靖，任何人都可能騙我，我娘總不會害我。郭靖黃蓉不但不斬草除根，還對我這般好。莫非我爹真的該死？連我娘都不恨他們。”
“郭伯母，妳告訴我，我爹是怎樣壹個人？”
黃蓉看蒙軍大營快到，道：“若他們圖謀不軌，妳不必管我，妳輕功好，自己走就好，或者……妳還可以親手殺我。”
“郭伯母，我……”楊過突然覺得自己卑鄙，勾結蒙軍來害黃蓉實在小人行徑。立刻道：“郭伯母，我們回去，他們早準備好殺妳。”
黃蓉笑道：“既然到了，直接掉頭就走，有損妳郭伯伯威名。”她看轅門處已經擺開陣勢迎接，雙腿壹夾馬腹，絕然前行。
楊過心頭亂糟糟，壹眼望去，蒙軍大營綿延數裏，數萬精騎，加上金輪國師，尼摩星等高手。心道：“即使郭伯伯來了也難以脫身，何況我和郭伯母，這可如何是好？”
從轅門至中軍帳，夾道相迎。
黃蓉走進大帳，只見壹位青年王爺居中而坐，方面大耳，兩目深陷，氣質倒是不俗。
忽必烈下座相迎，壹揖到地，說道：“先王在日，時常言及郭靖叔叔英雄大義，小侄仰慕無已，日來得睹尊顏，實慰生平之願。”
黃蓉還了壹揖，道：“拖雷安答和我情逾骨肉，能得見故人之子，我也頗感欣慰。令尊英年早逝，我每每思之都會難過。”說著淚下。忽必烈見他言辭懇摯，動了真情，也不由得傷感，便與瀟湘子、尹克西等壹壹引見，請她上座。
楊過立在黃蓉身後，目光掃過眾人。金輪國師只想壹旦動手，楊過必然背後偷襲，如此可事半功倍，免得與郭靖死磕。
“郭叔父，請。”忽必烈端起酒盃，道：“您幼年長於蒙古，這馬奶酒味道，不知叔父可曾思念？”他做了兩手準備，郭靖英雄無敵，能勸說他歸順自然更好。
黃蓉端起酒盃壹飲而下，道：“酒飲得，不過我雖長於蒙古，身上流的終究是漢家血脈，妳裏裏外外都是蒙人，來到中原怕是難以習慣吧！”
忽必烈微微壹笑，又道：“郭叔父，趙宋昏君無道，奸佞當朝，忠良含冤，我這話可不錯罷！”
黃蓉道：“趙宋皇帝確實沒什麽本事，宰相賈似道也不是好東西，然大宋民殷國富，百姓安居樂業，卻也談不上黎民倒懸。”
忽必烈聽她這般說，壹時無詞，吊民伐罪什麽的是用不上了，心道：“人言郭靖不善言辭，何以如此伶牙俐齒！”
黃蓉繼續道：“我非是為趙宋皇帝賣命，更不圖高官厚祿，只想保境安民，護壹方百姓安寧。倒是妳們窮兵黷武，逞壹時之威，終不是長久之計。我勸賢侄及早退兵，免得自取其辱。”
楊過替黃蓉捏把汗，卻聽得忽必烈哈哈長笑道：“郭叔父英雄無敵，我蒙古兵將提及，無不欽仰，今日親眼得見，果真名下無虛。小王不才，不敢傷了先父之義，今日只敘舊情，不談國事如何？”
黃蓉心道：“此人心機深沈，頗有氣量，果是勁敵。”又敘談片刻，話不投機，自是無話可說。黃蓉長身而起，忽必烈起身送客。
國師等相顧愕然，壹齊望著忽必烈，均想：“好容易魚兒入網，豈能縱虎歸山？”但忽必烈客客氣氣的送她出帳，眾人也不便動手。
眼見黃蓉楊過牽著馬要走出轅門，金輪國師道：“王爺，莫非真要放虎歸山？”
忽必烈轉身背過，道：“郭靖是我叔父，我豈能加害。不過妳等若與他有私仇，出了大營卻與我無幹。”眾人心領神會。
出了大營，黃蓉望壹眼前方，心知必有埋伏，把小紅馬牽給楊過，道：“過兒，妳先走，向北。”
楊過心想襄樊在南，如何向北？很快明白過來。他心中有愧，早無害黃蓉之心，只想如何護她回去。急道：“郭伯母，妳快快上馬，我殿後。”知汗血寶馬是唯壹脫生希望，他如何肯騎。
黃蓉道：“我是妳長輩，妳必須聽我的。”
就在此時，壹把金輪朝黃蓉背後襲來，楊過猛然把黃蓉撲開，鐵輪擦著他肩頭飛過，劃破衣服。
就見金輪國師，瀟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四高手沖這邊奔來。
黃蓉自知不敵，翻身上馬，楊過也翻上黃馬，二人奪路便走。黃蓉馬快卻落在後面，見楊過還有意等她，氣得壹馬鞭抽在黃馬屁股上。
走不多遠，只聽得號角聲此起彼和，四下裏千人隊來往奔馳，堵了去路。黃蓉暗暗吃驚，心想：“我二人縱有通天本領，怎能逃出這軍馬重圍？”心中壹慌，金輪襲到正中她後背。
黃蓉身子向前壹聳，有軟猬甲護身倒也不傷皮肉，加上距離較遠，也未受內傷。
楊過壹驚，卻見黃蓉背上無血，忽想起黃蓉有軟猬甲，心中壹喜：“如此壹來，郭伯母只要不管我，必能沖出包圍。”
“郭伯母，妳不必管我，他們不會殺我，妳只管走。”
黃蓉道：“別傻了，不管妳與他們有何交易，都不會容妳。”拔出長劍壹躍而起，便要死戰。
金輪國師、瀟湘子等均是壹流高手，與人動手，決不肯自墮身分，倚多為勝，但郭靖武功實在太強，每人又均想得那“蒙古第壹勇士”的封號，只怕給旁人搶了頭籌，但見白刃閃動，黃光耀眼，四人手中均已執了兵刃。
尹克西手執壹條鑲珠嵌玉的黃金軟鞭，瀟湘子拿著壹條哭喪棒模樣的桿棒，尼摩星的兵刃最怪，是壹條鐵鑄的靈蛇短鞭，在他手上臂上盤旋吞吐，宛似壹條活蛇。
黃蓉眼看四人奔跑身形和取兵刃的手法，四人中似以尹克西較弱，當即長劍如雪，刺向他面門。
黃蓉武功雖不及郭靖，卻也是僅次五絕實力。尹克西欲要用軟鞭纏她長劍，黃蓉精通打狗棒“纏”字決，又豈能讓他如願。長劍壹收又刺他小腹，尹克西驚得向後跳開壹步。
斜裏瀟湘子哭喪棒打來，黃蓉側身壹閃，長劍便刺，又迫得瀟湘子後退。
尼摩星靈蛇厲害，似有劇毒，黃蓉向壹旁閃過，最強的金輪國師壹掌拍開，正中她左肩，黃蓉壹個趔趄，終是寡不敵眾。
楊過見了，“浪子劍”壹閃而出，偷襲金輪國師身後，金輪國師只得回身對付他，目光壹凜，罵道：“楊過，妳竟然反復無常。”
楊過道：“對妳們這些人不必講什麽信義。”壹劍又出，金輪國師鐵輪轉開，擋住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