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三章 陰山人氏

　　這幾個獵戶大部分註意力在孔武有力的張魯身上，倒不是身懷惡意，而是張魯在這般大雪封山的天氣中，竟然還只是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外面疾行。
　　顯然是有著真本事的。
　　倒是張堅穿的厚實，嚴密，雖然腰上佩劍，但看起來文弱許多。
　　“郎君，好香啊！”
　　此時張魯已經聞到了香味，那篝火上正架著壹口凹凸不平的小鍋，鍋內咕嘟著奶白色的濃湯，看的張魯喉頭直動。
　　主仆兩個這些天壹直山上吃幹糧果脯，張堅到不在意，張魯卻是有點承受不住。
　　張堅也沒有拘泥禮數，笑道
　　“多謝幾位朋友盛情，正好我等也是餓了，我們這裏還有些幹糧果脯，大家壹塊蘸著濃湯吃了吧！”
　　張堅微微壹笑，他示意旁邊的張魯，將包袱裏面的幹糧拿了出來。
　　裏面不僅僅有果脯，還有較為罕見的堅果。
　　幾個獵人見狀也不客氣，各自接過壹部分。
　　張堅也隨口道明了自身的來歷，言明乃是進京趕考的舉子，而幾個獵戶壹開始還遮遮掩掩，但等壹行人熟絡之後，也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來歷。
　　卻是逃難進山的獵戶。
　　“郎君，實不相瞞，我們就是這下邊周家村的獵戶，只是官府苛刻，大家都是活不下去才跑到山裏來，不然誰在這個時候跑到山上狩獵，在風雪裏被磋磨！”
　　幾個獵人此時都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但還是比較樂觀！
　　那為首壹個叫做周三爺的獵戶此時取出壹個有些歷史的旱煙袋，從裏面小心翼翼的夾出壹絲，夾雜在壹些昏黃的草葉中，小心的抽了壹口，似乎太過於苦澀，他蠟黃的臉皺了起來。
　　他苦笑道：
　　“山中多疾苦，只是山下卻更不是人呆的地方，咱們周家村，乃至於周邊的村鎮只要稍微長成的男丁，大部分都被官府抓走成了壯丁送上與流寇拼殺，僥幸活下來等那些流寇到了，也會帶走成年男丁，咱們沒有辦法，只能躲在這山中，借大山避難！”
　　幾個獵戶蹲在篝火旁，神情有些沈默。
　　片刻那其中壹個年紀稍大壹些的王姓獵戶笑道。
　　“咱們幾個還是幸運的，手中有點本事，要麽擅長狩獵，要麽擅長治傷，等熬過這段時間，說不定就能重新下山回家！”
　　其他五個獵戶點點頭，眼中露出希望。
　　張堅身邊，張魯臉上卻是欽佩的很：
　　“幾位獵戶大哥的手藝自然是沒得說，這麽冷的天氣，咱在山上轉了好幾天都沒能找到獵物，幾位大哥卻還能有這樣的收獲，想來能做到這壹點的不多！”
　　張魯此時瞥向仙人巖深處。
　　那裏堆積著不少獵物。
　　野兔最多，也有狐貍，更有灰狼，獵物個體雖然不大但數量不少。
　　幾個獵戶聞言，臉上不禁都流露出壹絲笑容。
　　就在這時，山崖前忽而壹道驚雷閃過，從山麓望去，眼前的瓢潑大雨中，宛若有壹道雷電貫穿天地間。
　　驚雷聲讓眾人的笑容收斂。
　　靜靜望著天地之外的驚雷。
　　而張堅卻是忽而皺著眉頭，望著黑暗中仙人巖旁邊的壹條小道。
　　不知何時，山間突然起了壹層無形的霧氣。
　　黑暗中，霧氣肉眼難辨。
　　但在張堅這等修仙者眼中，卻是無所遁形。
　　他眼底泛著寒意。
　　卻聽不久之後黑暗中忽而傳來了壹陣古怪的腳步聲。
　　這突然出現的聲音也吸引了幾個獵戶的註意力。
　　“是不是有野獸接近？”
　　幾個獵戶下意識握住背上未曾離身的弓箭，幾個獵戶下警惕的望著山前的小道。
　　那年長的周三爺眉頭皺成了川字，沈聲道。“不應該，我在山道前塗抹了壹些猛獸的排泄物，壹般的野獸根本不敢靠近才對？”
　　他同時看了壹眼旁邊的張堅主仆。
　　卻見張魯也站了起來，不過只是站在張堅身後，並非擋在身前，這讓他神情略微詫異。
　　張堅神情不變，只是看了壹眼黑暗深處輕哼壹聲，他雙眸深處有壹重厚重的青銅光輝綻放而出，那黑暗中許多蠢蠢欲動的聲音頓時緩緩後撤。
　　恐怖的氛圍在山中逐漸消失。
　　幾個獵戶感覺到黑暗中短暫的安靜之後，再無其他聲音，頓時松了口氣。
　　卻見旁邊的張堅忽而擡起頭，望向山間小路上。
　　卻見壹陣腳步聲傳來，不壹會兒壹個帶著竹笠，拄著拐杖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那是壹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者，身邊卻還跟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
　　見到這黑暗中，突然走出來壹行三人，幾個獵戶都有些驚訝，同時有些警惕。
　　這個時候竟然走出有壹老二少，只要是正常人，都能感覺到其中的詭異。
　　此時老者先是看了壹眼六個獵戶，隨後目光落在張堅主仆身上，尤其是面對張堅時，眉頭緊緊擰著。
　　他余光瞥了壹眼角落裏的獵物，笑道。
　　“小老兒和兩個孫女路過此地，錯過了投宿的地方，幾位可否能夠給小老兒祖孫三人騰個地方，借宿壹晚？”
　　“這……”
　　六個獵戶此時皺著眉頭，卻不敢輕易答應。
　　張堅見到六個獵戶猶豫的神色，便是淡淡道：“這裏原本是幾位獵戶大哥的地方，我是客人，本不該多言，不過老丈既然已經進來了，那就留下來住壹晚吧！”
　　聞言，幾個獵人對視壹眼，那周三爺沈吟片刻也道：“張相公說得對，既然已經來了，老人家就進來吧，這裏還有點吃的！”
　　此時他神情間帶著謹慎，但還是用旁邊多余的碗給幫忙乘了壹碗濃湯，但只是遠遠放在壹旁的石凳上。
　　但那帶著鬥笠的老人只是看了壹眼並未曾理會，反而是帶著兩個孫女來到了壹旁的火堆旁，撣了撣身上的雪花。
　　見眾人目光望來，他笑道。
　　“小老兒其實和諸位壹樣，原本也是這陰山人氏，妳們是遭了兵災，我們卻是遭了人禍！”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道：
　　“我們壹家老小原本安居樂業，生長在陰山西處的山坳裏，壹家子熱熱鬧鬧，只是不知何時，山中忽而闖入了惡人，殺傷掠奪，壹個偌大的家忽然散了！”
　　“現在就只剩下了小老兒和兩個孫女相依為命！”
　　聞言，其中壹個青年獵戶忍不住問道。“陰山西處，這不是我們經常打獵的地方嗎？但是那裏並沒有人家，周圍只有豺狼虎豹？”
　　幾個獵戶也是面面相視，但轉瞬那周三爺面容壹變，卻是豁然起身，全身泛寒，額頭冒著冷汗。
　　他目光死死盯著那老人，以及身旁兩個壹直不出聲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