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過去

　　意識存在的依據是什麽？
　　是時間。
　　當壹個意識能夠感應到時間的存在後，這個意識已然存在。
　　此刻，陸青河的意識環境中，感應不到空間，感應不到物質，感應不到氣味，感應不到任何，壹切。
　　他就仿佛處在壹片虛無當中，除了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運轉以外，再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在這種奇特的環境下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終於……
　　他有了視覺。
　　他睜開了“眼睛”。
　　而後，他看到了壹條河流，壹條靜靜向前流淌的河流，河流由虛無組成，承載著他的意識，帶著他緩緩向前。
　　他的身形就在這條河流當中，起起伏伏……
　　或者因為沒有空間概念的緣故，起起伏伏也只是精神意識帶來的壹種錯覺。
　　“時光長河……”
　　當在這條由虛無組成的河流當中漂浮了不知道多少年後，他腦海當中猛然浮現出壹絲明悟。
　　於是，他能夠看到時光。
　　他看到了壹片絢爛，絢爛的血色光華，這片血色光華充斥天地，充斥時光長河以外的所有空間，無論他朝著哪個方向望去，看到的皆是這樣壹片絢爛的血色光輝。
　　當然……
　　前提是有方向這個概念。
　　這片絢爛的血色光輝讓陸青河腦海當中塵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記憶慢慢恢復。
　　他記憶中，最後壹刻他踏入了混沌，真正的跳出三界，超脫五行，精神、意誌、自身、神國，所有的壹切，在這個過程當中統統經歷了壹次蛻變……
　　大羅金仙境觸手可及。
　　不過現在，這種蛻變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半分意義。
　　“時光靜止了。”
　　陸青河明白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四周的時光已經靜止。
　　而四面八方，皆是壹片絢爛的血色光輝，壹旦他脫離時光靜止的狀態回到真實世界，那片絢爛的血色光輝會將他徹底吞噬。
　　可以說……
　　時間在這壹刻已經劃上壹個句號。
　　他的生命到此為止。
　　甚至連時光河流對他未來的判斷同樣如此，他的生命終結於那片絢爛的血色光輝，哪怕他領悟了時光法則，他仍然不再有未來。
　　“這就是我生命的終點。”
　　陸青河的目光往“四面八方”不斷打量，想要找出些擺脫這種局面的線索，但，四周除了那些絢爛的血光以外，沒有半分不同，他沒有死，可就這麽壹直臣服在時光長河當中，以另壹種方式永恒、永生，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時間壹天天過去……
　　不，壹天天這個概念也只是他腦海當中的意識殘留，實際上在外界，時間根本就沒有半分變化，時間線徹底在絢爛的血色光輝擴散的那壹刻終結，因此，即便他那壹天天的概念變成壹年年，變成千年、萬年、億年，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跳出三界，不在五行，這就是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代價？”
　　陸青河神色默然。
　　最終，他閉上了眼睛。
　　而後，他就這麽日復壹日，年復壹年的在時光長河當中起伏著，壹天天，壹年年……
　　這壹刻對他而言，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的意識在時光河流當中不斷沈浮，已然無法再記清楚時間的概念，只是隱隱約約過去了很久，久到依稀中外界的光芒隱隱已經發生了變化。
　　出現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片絢爛到充斥整個視野的血色光芒。
　　終於他重新睜開了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世界。
　　是人！
　　壹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個少年普普通通，和常人並無不同，但當陸青河看到這個少年時，眼瞳卻是猛然壹縮。
　　少年坐在壹個類似於跆拳道武館的訓練室中，目光看上去是在盯著正在對打的兩個年輕人，但大部分時候目光卻是不住的往不遠處壹個少女望去。
　　“葉素衣。”
　　時光長河當中，陸青河口中緩緩的“念”著這個名字。
　　那個少女身邊還有兩人，三位少女，各有特色，但為首的林素顏卻仍能明顯力壓群芳，她今日穿著壹身米花色長裙，眉黛如月，眼若秋水，精致的五官，完美無暇的點綴在那小巧的臉上，壹頭烏黑柔順的秀發，隨肩披下，恰到盈盈壹握的腰間，猶如絲綢畫卷，再加上渾身上下那種高貴淡雅的氣質，被市二中上萬學生奉為女神，絕對名副其實。
　　“陸青河同學。”
　　突兀的，陸青河能夠聽到眼前那些畫面當中的聲音了。
　　“妳的女神在叫妳，快點過去。”
　　坐在少年身邊的壹個年輕女子連忙催促了他壹聲。
　　陸青河的目光落到那個年輕女子身上。
　　譚雅。
　　這個名字他壹直記得，哪怕現在都不曾忘卻。
　　至於那個讓他眼瞳壹縮的少年……
　　就猶如林素顏所稱呼他的名字……
　　陸青河！
　　他……
　　他叫陸青河。
　　今年尚才十五歲的陸青河。
　　“班長，妳找我？”
　　少年站了起來。
　　“是，陸青河同學，妳十天沒有去學校上課了吧，聽說妳出了車禍，嚴不嚴重？”
　　林素顏略帶關心的詢問了壹聲。
　　場景壹如既往的熟悉。
　　“壹點點小車禍罷了，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都能夠來訓練室練武了，還車禍，該不會是找借口逃學吧。”
　　林素顏身側壹個化著淡妝的女子看了壹眼陸青河身上的汗漬，隱隱有些鄙夷。
　　“陸青河同學，再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若是妳的身體恢復了，就盡快返回課堂上課吧，眼下已經是最後時刻的沖刺，學習上可不能掉以輕心，武術課程的加分雖好，可文化課程跟不上，仍然難以得到較高的總分，可別顧此失彼。”
　　林素顏語氣柔緩的說著，給人壹種如沐春風之感，聽得十分舒服。
　　少年沈默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我不打算參加高考。”
　　“為什麽？”
　　林素顏俏麗的小臉有些驚詫：“小學、初中、高中都已經過來，眼下只剩下最後兩個多月就是高考時間，為何在這個關鍵時刻放棄？據我了解，陸青河同學可不是輕易放棄某些事的人。”
　　少年奇怪的看了林素顏壹眼。
　　“陸青河同學妳忘了？高二時的田徑運動會，當時妳明明已經扭傷了腳，可妳仍然堅持著，跑完了三千米，當時妳所說的壹句話至今為止我還記憶猶新——我陸青河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壹定要做到！”
　　林素顏微笑著說道。
　　“哇，看不出來嘛，陸青河同學？想不到妳居然還這麽有男子氣概，能夠說出這麽有霸氣的話來？而且，妳早就沖著武術課程來想要得到武術課程加分，心誌很高啊？訓練這麽久，我看看練出八塊腹肌了沒有？”
　　那個有著壹對大眼睛的少女頓時好奇的湊了上來，笑嘻嘻的說著。
　　“好了小婉，別鬧。”
　　林素顏輕聲訓斥了壹番，而後轉向陸青河道：“如果妳家裏有什麽困難，妳可以和我們說明，我們都是妳的同學，彼此間應該互相幫助，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圓滿的走完高中年代的歲月，大家壹起順利畢業，甚至能夠壹起升上同壹所大學，不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不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少年聽了，看了林素顏壹眼……
　　陸青河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卑。
　　是的，自卑。
　　當時的他雖然學了壹些武術，可在那個武術沒落的時代，莫說他還只是壹個武術愛好者，連武者都稱不上，即便他能登臨那個世界的巔峰，身份地位都未必能比擬壹個身價幾十億大集團的千金小姐，自卑，在情理之中。
　　“我會讀完高中。”
　　少年認真道。
　　陸青河看著那少年認真的臉龐，笑了笑。
　　腦海當中塵封已久的記憶篇章被緩緩翻開。
　　女神。
　　林素顏。
　　“嗯，武術課程和文化課程齊頭迸進，高考時才能夠交出壹分令我們，令我們家人父母滿意的答卷，妳缺課十天，如果妳想要追上這十天裏落後的課程，可以借閱我的筆記……”
　　說到這，似乎聯想到自己的筆記常常被人借走，林素顏又補充了壹句：“或者借閱其他同學的筆記也行，希望我們能夠考上同壹所大學。”
　　“嘻嘻，那陸青河同學我給妳透露私人消息，素顏姐不想離家太遠，沒打算去全國最好的上京學府、玉清學府，但所選擇的卻是格林行省最好的中南大學，全國十大名校，妳要想和雪柔姐升上同壹所大學可要好好加油才行。”
　　壹旁壹個少女笑嘻嘻的出賣著秘密情報，陸青河記得，她是林素顏的表妹，叫林小婉。
　　“就妳多嘴！”
　　林素顏嗔斥了林小婉壹聲。
　　借閱筆記……希望能夠考上同壹所大學……耐心勸導……
　　多麽容易讓人誤會的壹個場景？
　　盡管對方所說的壹切話語都只是出於班長的責任……
　　但……
　　少年心中的種子卻這樣埋下了。
　　接下來，才是他人生轉折的開始。
　　“剛才那壹場大家覺得我和徐華學弟實力差距較大，沒打出我雙絕館拳術應有的威力，陸青河學弟這幾個月來的辛勤訓練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他的武術造詣實際上已經不比我們這些精銳學員遜色多少了，那麽接下來我們就請陸青河學弟上來彼此切磋壹番，驗證壹下各自拳法如何？”
　　說話的是唐元。
　　雙絕武館精銳弟子！
　　壹切的壹切，亦如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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