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章，故裏

　　杭州城自古就是人間天堂，青山綠水，細霧垂柳，仿佛詩卷裏的畫面壹樣，如天堂壹般美不勝收。青巖古城，舊時平道。西湖邊，雷鋒塔前，無不勝景，無壹不妙。在翠綠叢生中，處處都透著詩情畫意，人間天堂美名，絕無半點浮誇。
　　眼看已是滿天星辰，黑夜裏的杭州城依舊熱鬧無比。夜上柳稍，人近遲暮，這座浙江第壹大城此時依舊滿城燈火，到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夜裏品酒吟詩之人、青樓上鶯鶯燕燕的嬌喚，讓夜裏的杭州城處處都透著曖昧的氣息。
　　東城門，守門的士兵早已昏昏欲睡，看著壹個個才子佳人結伴而過，壹個個羨慕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安逸而又墮落的城池，在夜裏永遠只有讓人沈醉不已的漣漪，從未有過破壞這分安逸的金戈鐵馬。
　　黑夜裏，樹林內鳥叫蟲鳴，咬月當頭，滿天星辰璀燦，無比美妙。而這時，安寧而又平靜的官道上突然響起壹陣震天的馬蹄聲，瞬間就破壞這座千年古城的寧靜。遠處坡道上濃煙滾滾，沙塵遍地，尋常的鏢隊可沒這樣的氣勢，沒有大批戰馬的急速奔馳，絕不可能有這樣磅礴的氣勢。
　　“快起來，有情況！”
　　守門的士兵壹看，什麽睡意都被嚇跑了，連忙招呼著同伴，滿臉警戒目視著前方。
　　城門立刻戒嚴，原本還無精打采的士兵們頓時警覺萬分。上斷馬閘，握兵器，城墻上下頓時壹片凝重，所有人的視線全都看向官道的遠方。此時那裏依舊是沙塵滾滾，隱約已經可見數量眾多的高頭大馬朝城池奔來，每——匹馬上都有壹個高大的壯年人士，目測絕對達數百之眾。江南之地的鏢局絕不可能有這麽多的人馬，而且還這麽明目張膽結群前進。
　　沙塵中的人影漸漸清晰，待看清時，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倒抽壹口涼氣。好家夥，這壹夥人竟然有數百之眾，甚至比城墻上的守軍還要多，壹個個高大無比，臉色陰沈，手壹刻都不曾離開過掛在腰間的兵器，這廝殺滿天的殺氣，豈是這些生活在太平盛世、騙點軍餉的小兵所能比擬？
　　“來者何人！”
　　城墻上的首領嚇得腿都軟了，離得老遠就高喊壹聲。
　　“敬國公駕，還不迎接！”
　　帶著壹群兵馬前行的赫然是王動，此時他手持印信叫人送了過去，守門的士兵壹看，更是不敢怠慢，慌忙將印信請進城內，讓城裏的守兵大人壹辨真假。急速奔進的兵馬停了下來，安靜的看著這壹座美景勝於九天的人間天堂。
　　“微臣參見國公爺！”
　　不到壹刻，壹群身著官服的老爺慌忙跑了出來，壹看眼前的高馬強兵，頓時渾身壹顛，規矩跪地行了個大禮。
　　“這位就是杭州巡撫吧。”
　　王動眼壹尖，眼看帶頭的是壹個身著五品官服的中年人，立刻下馬，走上前朝他行了壹禮。
　　“微臣杭州巡撫林安國，參見敬國公。”
　　杭州巡撫連忙又行了個臣下之禮。
　　“呵呵，國公爺微服，不在駕內。”
　　王動笑了壹下，示意他們都免禮以後，難掩期待的說：“林大人，我們先行回敬國公府，驚動您，實在不好意思。”
　　“啊？”
　　林安國起身，眼看著那空無壹人的轎子，頓時緊張的問：“微臣有聞國公要返抵江南，匆忙間未準備迎接之禮，可國公爺他卻不在駕內，恕微臣愚鈍，公爺鈞駕現在何處？”
　　“應該……早在城內了吧。”
　　王動狡猾的笑了笑。
　　杭州古城，千年之風，清幽安寧，詩情畫意，古街老巷，池旁垂柳，壹切都是美不勝收。城西之地，向來是達官貴人與富甲壹方之人的聚居之地。和其他地方的喧鬧不同，這裏的大街小巷都幹凈無比，每壹個宅院都錯落有致，十分講究，占地之大，有點浪費了杭州古城的寸土寸金。
　　城西角落裏壹座寬敞無比的宅院，路邊、角落、所有的地方都安靜無比。白色的高墻上爬滿壹片片的青苔，莊嚴恢弘的大門前，守護兩旁的石獅子又臟又舊，門前布滿蜘蛛絲和滿地的落葉，擡頭壹看，巨大的金色牌匾上，字跡已經隱約被灰塵覆蓋。
　　“這才是我的家。”
　　楊存站在臺階上，看著牌匾上隱隱可見的“敬國公府”四字自言自語著。雖然這個家對自己來說很陌生，但看著這裏破舊的壹切，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種惆悵的神傷。
　　“公爺，這就是您的府邸？”
　　張媽媽在馬車邊看著這座巨大而又寂靜的府邸，那種無聲的蕭瑟叫人感覺到壹股說不出的空虛。
　　“嗯，我的家。”
　　楊存神色壹黯，真氣環身而起，刮起強勁無比的風。
　　風拔地而起，壹下就吹散牌匾上那壹層厚厚的灰塵，點點塵埃慢慢落下，黑色的牌匾此時顯得莊重無比，牌匾上的字跡這才變得無比清晰。敬國公府，每壹個字都是那麽的槍勁有力，處處透著讓人忍不住想下跪膜拜的莊嚴。曾幾何時，這幾個字帶著讓人膜拜的尊嚴，而現在卻顯得如此落寞。古舊的老宅、滿是灰塵的牌匾，即使是現在的楊存，心裏都感覺到壹種前所未有的悲涼。
　　“公爺，這裏該好好收拾壹下了。”
　　高憐心在張媽媽的攙扶下慢慢下了車，連夜的趕路，身體柔弱的她臉色微微發白。然而即使如此，藍色的流水長裙依舊勾勒著她美妙的身段，襯托著她那與江南之美爭艷的容貌，美得讓人感到呼吸困難。
　　沈重而又厚實無比的雙開大門，綠油獸面錫環上緊緊鎖著壹個細小的橫鎖。
　　橫鎖似乎有點歲月，此時覆蓋在厚厚的蜘蛛網下，盡管只要壹用力就能破壞它，但楊存卻不想。用手慢慢抹去邊緣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絲，看著這扇塵封的大門，心裏突然有無限的感慨。或許這道門壹開啟，對自己來說就意味著責任，意味著自己在這個世界真實的存在。
　　“爺，您沒事吧？”
　　安巧也帶著妹妹安寧下了馬車，連日的滋潤讓原本青澀的少女在恩愛中顯得越來越明艷動人。即使是壹樣的容顏，在她旁邊呵欠連連、累到不行的安寧，比姐姐少了這種知性而又溫婉的嫵媚。
　　“沒事。”
　　楊存眼神有些空洞，有些發楞的撫摸著舊門上那厚厚的灰塵。
　　“公爺，還是等動叔來吧。”
　　高憐心輕步上前，柔嫩的玉手慢慢擦去鋪首上的灰塵！從楊存眼裏的莊嚴和肅色中，已經隱約猜到楊存的心思。安巧含情脈脈看了楊存壹眼，也能感受到楊存此時心裏的五味雜陳。
　　“嗯，等他吧。”
　　楊存說話的時候，撿起樹上的枯枝落葉，輕輕掃著門檻上的灰塵。
　　“嗯。”
　　高憐心溫柔壹笑，也幫忙擦起門上的灰塵。對這個男人，他的心思細膩，看似放蕩不拘，實則聰明絕頂。京城之行後，她的心裏總覺得楊存的行為越來越深沈，難得柔情的這壹面卻叫她芳心暗喜，但也不知道喜從何來。
　　安巧壹看這高大的府邸，心裏突然有壹種歸宿般的感覺，連忙拿起自己身上的絲巾，小心翼翼擦拭著門前石獅子上的塵沙。安寧打著呵欠嘀咕壹聲，盡管不能理解為何氣氛壹時之間變得這麽安靜，但壹看楊存都幹活了，她也不好意思懶著，開始幫忙姐姐擦著那對看起來有點嚇人的石獅子。
　　四人互視，壹笑無語，輕輕收拾著大門上沈積多年的灰塵。張媽媽在旁看著這對金童玉女，老臉上笑得和花壹樣，本來想上前幫忙，卻又不忍破壞這溫馨的壹幕，只好轉身回到馬車，開始收拾這壹路上的行囊。對於安家姐妹她倒沒有什麽看法，畢竟只是壹對貼身丫鬟而已，無名無分，在她眼裏絕對比不上自己家小姐那傾國傾城的魅力。
　　沒多久，小路上就響起壹陣馬蹄聲，王動謝絕林安國前來拜見的請求，帶著所有的兵馬趕到。壹看幾人已經打掃得灰頭土臉，有點滑稽，想笑又不忍破壞這溫情無比的壹幕，只能翻身下馬，溫慈的笑道：“小主人，您怎麽自己幹起這累活了。”
　　“自己的家，自己打掃才有意思。”
　　楊存給了他難得天真的壹笑，抹了抹臉上的灰塵，繼續掃著石獅子上的沙土。高憐心此時也是滿身沙塵，即使這樣也掩飾不住她傾國絕代的美，但看起來卻多了壹種賢慧的氣質，感覺越來越可人。而安家小姐妹也成了小賢婦，乖巧地和王動問好以後，繼續清掃著門檻上那些落葉。
　　“小主子，鑰匙在這兒。”
　　王動眼裏開始有點紅潤，或許是回憶起這個府邸曾經的輝煌讓他觸景傷情，連忙從懷裏掏出壹把古舊的鑰匙遞給楊存。
　　“還好有鑰匙。”
　　楊存松了壹口氣，雖然這個小鎖不是問題，但真要破壞它才能進入自己的家，那確實很不痛快。
　　這套鎖很奇怪，橫鎖上的雕刻活靈活現，每壹刀每壹筆似乎都像是傾註無比的靈性壹樣。橫鎖上所雕刻的是龍遊淺水之圖，題材不是很吉利，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壓抑。而這把小巧的鑰匙看起來普通無比，但仔細壹看，那已經磨損很厲害的紋路卻是壹條咆沖九霄的雲龍，氣勢磅礴，莊嚴無比。
　　鑰匙孔生銹了，鑰匙插入的時候轉起來卻不太順暢。楊存小心翼翼擺弄著，當橫鎖上的鐵條掉下來的時候，心裏突然壹陣感慨，就連推開大門的時候，手心都滿是冷汗的顫抖著。高憐心似乎察覺到楊存的緊張，悄悄看了看身後五百多名士兵，俏臉壹紅，突然握住楊存的手掌，緊緊的捏了壹下。
　　“爺……”
　　安巧很是動容，羞紅著臉，抓住楊存另壹邊的衣角。
　　“我的家……”
　　楊存頓時感覺整個人好許多，看了看懷裏那柔軟纖細的小手，再壹看早羞得低下頭去的安巧，心裏頓時是滿滿的幸福。古代女子矜持知禮，何況她們都是知書達禮的小家碧玉，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大膽牽著自己的手，這對她們來說所需要的勇氣，簡直和要跳樓壹樣大。
　　門推開的壹剎那，灰塵、蜘蛛網，甚至壹些不知名的小昆蟲都壹股腦兒的掉了下來，安巧和高憐心都嚇得“啊”了壹聲，楊存連忙把她們抱在懷裏。這時後頭的士兵們都發出壹聲善意的笑聲，高憐心臉色更紅，羞澀得想掙紮，但楊存卻抱得更緊了，不給她半點機會。安巧那邊更羞得連腦袋都不敢擡了，這下可好，壹進家門就是左擁右抱，楊存腦子幸福得有點發昏了。
　　“走，回家去，回到我們的家。”
　　楊存伸手抹了壹下她們臉上的灰塵，溫柔壹笑。高憐心頓時渾身壹顫，嬌羞的點了點頭後，溫順的靠在楊存的懷裏，眼神復雜而又溫柔的看了看已經羞得不敢擡頭的安巧，三人壹起邁著步伐走了進去。
　　“好多灰啊……”
　　安寧在身後跟著，捂著小嘴，害怕的看著壹地已經幹枯的昆蟲，絲毫沒察覺此時的場面有多麽溫馨，也沒想姐姐和那大美女高姐姐同時被抱的曖昧，只嚇得趕緊抱著腦袋往裏面跑。這副可愛的模樣倒是逗得眾人都哈哈大笑。
　　敬國公府，面積之大自然不是那些尋常富商所能比擬。楊鳴成壹生勞苦功高，所賜的府邸比起京城鎮王府壹點都不遜色。只是此時時光飛逝，這裏的壹切顯得有點破舊。房子和屋頂千瘡百孔，地上蛇蟻橫行，原本該是綠草紅花的幾個院子現在也是雜草叢生，院內池子更是臟亂不堪。到處都是壹片片蜘蛛網，甚至房子都成了鳥巢，怎麽看都像是壹間鬼屋。
　　“公爺，要不，妳們先委屈住客棧。”
　　王動看著這個生活多年的地方破敗成這樣，老淚已經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哽咽著說：“老朽……先帶人收拾壹下。這麽窩囊，您要是住進來的話，老太爺九泉有知，肯定會怪罪王動。”
　　“不了，大家壹起收拾吧。”
　　楊存堅決的搖了搖頭，回頭看了壹下身後的數百名士兵，馬上大聲喊道：“兄弟們，拿刀拿久了，拿壹下掃把吧。趕緊將地方收拾幹凈，休息壹下，大家來個不醉不歸。”
　　“好！”
　　士兵們雖然舟車勞頓，不過壹看楊存這麽豪邁，也不知道打哪來的精神，立刻按部就班幹起活來，有的割草，有的打掃灰塵，倒也不覺得有多疲累。
　　杭州城裏，世襲敬國公回來的消息還沒傳開，不過住在附近的官員和富商早已詫異無比了。連續兩天了，敬國公府的大門敞開，壹車車的垃圾往外搬，壹車車的東西往裏擡，瞧這副架勢，隆重得比當年先皇賜邸的時候毫不遜色。尤其是那些進進出出的大漢壹個個虎背熊腰，江南之地可是很難得能見到這樣的陣仗，鬼都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當兵的。
　　“第五十八車垃圾了！”
　　楊存此時灰頭土臉坐在門檻前，兩天未闔眼，渾身上下臟得跟乞丐壹樣，看著最後壹車垃圾運出去，頓時欣慰的笑了壹下。
　　“嗯，東西都準備好了，只要再洗刷壹下就可以了。”
　　王動此時累得雙眼都是血絲，盡管歲數大了，但他對這地方的感情比誰都還要深厚，中間雖然打了個小盹，可真幹起活來，他的精神卻比誰都還好。
　　“委屈她們了。”
　　楊存看著門口的馬車，感動的說了壹句。連續兩天，高憐心和張媽媽也壹直幫忙，安家小姐妹更是忙前忙後不肯休息。但她們體力終究比較差，這會兒連澡都沒洗，就在馬車上小睡起來，對於女人愛幹凈的天性，現在的情況實在邋遢，讓楊存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們。
　　“兄弟們，趕緊給我開工了！”
　　楊存心裏突然壹暖，看著越來越整齊的大院，立刻是袖子壹挽，豪邁的大喊壹聲。
　　“好！”
　　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士兵們壹聽，頓時渾身精神壹振，尤其是看楊存壹馬當先開始清洗走廊，壹個個更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這國公爺太好伺候了，壹點架子都沒有，還和他們壹起幹這臟苦活，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好意思偷懶。即使已經累得眼皮半開全闔，依舊強打起精神，趕緊湊上前去幫忙。
　　壹群舟車勞頓的大兵依舊不知疲憊的忙碌著。國公府的宅院實在太大了，整整收拾兩天才算比較幹凈。不過接下來也不能立即入住，畢竟荒廢許久，即使打掃幹凈，但很多地方還是很破舊，尤其是屋頂上的瓦片有些破碎，門墻上的漆也都破舊不堪，不修補的話根本不能住人。
　　無奈下，王動只能趕緊找城內的泥工瓦匠前來修補，還沒修補完，又忙著算入住的黃道吉日。古時候入住的避諱特別多，完全不是楊存所想收拾幹凈就能住人，除了算日子之外還得算八字之類，大戶人家的規矩煩瑣得叫人頭都要暈了。
　　算來算去，加上中間府邸翻新的時間，起碼也得等半個月以後才能入住，身邊除了幾個老兵之外全都是鎮王府的兵馬。楊存也不好意思再把他們當苦力使喚。
　　先在城內找了幾家客棧讓大家安穩住下，酒水肉食伺候好幾天以後，他們也不好意思再逗留，別過之後就返回京城。
　　楊存住的客棧，說是客棧有點小看它。依偎著如詩如畫的西湖，事實上，這間叫做壹品樓的客棧卻是壹座巨大無比的莊園。能在如此風景秀麗的地方擁有這麽大片的土地，這商號的老板可想而知也是當地的龍頭人物。壹夜品西湖，醉臥楊柳殊，雖然談錢有點煞風景，不過在這住壹夜的代價也貴得讓楊存心疼到不行。
　　壹品樓最南、靠近雷鋒塔的大莊園內，院裏青花綠草，竹林幽亭，亭子內楊存皺著眉頭，滿臉肅色看著桌子上幾張請帖。有杭州巡撫林安國的，本來他想壹盡地主之誼倒是正常，不過聯名上的另壹個名字趙沁雲卻讓楊存感覺太陽穴陣陣發疼。
　　“公爺，您怎麽了？”
　　高憐心款款走來，眼看楊存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得問了壹聲。
　　“定王長子。”
　　楊存苦笑壹下，晃著手裏的請帖，有點不爽的說：“我前腳剛到，他後腳就到了杭州。還聯絡浙江的多數官員要為我接風洗塵，居然連個先來後到都不分就派人送帖，也不想想這江南到底是誰的地盤。這場飯雖然不是鴻門宴，但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定王長子，據說他代父守軍，人應該在東北才對啊。”
　　高憐心即使是個不問外事的婦道人家，但也聽過坊間傳聞，此時壹聽下帖之人竟是趙沁雲，倒也難掩驚訝之情。
　　“東北蠻荒之地，冰天雪地。”
　　楊存眼神瞇了壹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這個趙沁雲，我們從京城動身的時候他還在東北大營裏。雖說我們在姑蘇耽誤了兩、三天的時間，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就能從東北趕回京城兵部繳交帥印，又請吏部開了印信，如此著急趕到江南來，到底想幹什麽實在耐人尋味。要知道武將無令不得離營，此次定王回京，他也離開大營，難道就不怕大軍無人鎮守、滋生事端嗎？”
　　“您說得也對。”
　　高憐心不懂朝廷那些規矩，但也隱約明白趙沁雲這些舉動太過匪夷所思。壹軍之中父子先後離開，這無論如何都不合常理。
　　“唉，我不惹事，事惹我啊。”
　　楊存嘆息壹聲，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搖著頭說：“算了，晚上我就去會會這個定王長子吧。我看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就希望麻煩不要太多，我還想過安穩日子咧。”
　　“您怎麽將他說得跟黃鼠狼壹樣了。”
　　高憐心噗嗤壹笑，看著楊存裝腔做勢，倒也覺得逗趣。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
　　楊存壹臉狡猾笑了壹下，說了幾個下流的笑話，逗得高憐心臉帶羞紅的跑開了。回頭再看壹眼那封燙金的大請帖上頭壹個個人名，楊存不由得又開始沈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