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4章 舍身入劫

　　帝江，江太墟。
　　江南轉身，靜靜地看著這位元道時代的最強者，帝江的身影如同夢幻，仿佛處在這個時間和空間終結的地方，又仿佛身在元起時代的道君殿中。
　　他的以夢入道，達到了極高的層次，江南壹眼看去，便知此人並非是真身前來，而是處在夢境之中，夢遊至此。
　　他的身在元起時代的道君殿中，而夢境卻延伸到這裏，時間和空間的終點。
　　“有趣的以夢入道，竟然能夠看到未來……”
　　江南收回目光，壹次又壹次穿入過去的歲月長河，他雖然遭到重創，但是對他元始境界的修為來說，任何傷勢都無法給他造成致命打擊。
　　只是壹次次失敗，讓他的心老了。
　　心老了，肉身也就老了，因此他才會白發蒼蒼，如同壹個經歷了世事滄桑的老者。
　　“我以夢入道，偶爾間夢到壹個個光怪陸離的時代，時常以為現實是夢，夢是現實，鬧出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這次我入夢時感覺到時空的盡頭傳來的震動，原本無緣踏入時間盡頭，這次竟然能夠來到這裏，見到已經站在大道盡頭的存在，真是不虛此行。”
　　帝江贊嘆，道：“無數人夢寐以求想要踏足大道盡頭，而不可得，甚至大道盡頭也只是傳說中的希望。如今帝江總算知道，大道盡頭不是推測。未來世的元始天尊，無量壽，無量光，無量智慧，可以歷經無量劫而不滅的存在，沒有任何人物，沒有任何劫數，能夠傷到元始天尊，唯有天尊自傷！天尊壹次又壹次想要改變過去，自傷其身，自傷其道，令帝江不解。”
　　他走向江南，距離越近，便見江南的身軀越發偉岸，體內溢出的無盡的道光越來越明亮，如同面對浩瀚宇宙壹般，越發顯得自己渺小，心中壹驚，連忙後退，視線這才恢復正常。
　　這是踏足在大道盡頭的存在的威嚴，遠處看似普通，但是越近便越發感覺到大道盡頭的存在是何等的偉岸。
　　他這次入夢的經歷更為奇特，已經站在大道盡頭的江南想要改變過去，過去壹個個時代的力量凝聚起來阻止這位存在，時代的力量轟擊江南，從而讓過去的時間空間出現了壹絲絲裂縫，讓他的夢境與時空盡頭相連，見到了江南。
　　帝江後退數步，拉開距離，詢問道：“天尊既然證得這壹道果，何必自傷？未來世大破滅，生機全無，過去不可更改，已經無可留戀，無法改動。天尊何不壹念開天，讓這混沌再生漣漪，創造出壹個輝煌盛世，讓道法延續傳承？”
　　“我舍不得。”
　　江南冷靜下來，背負雙手道：“我沈寂在修煉之中，忘記了壹切，忽略了周圍的人，忽略了壹切，待到領悟大道盡頭得道而醒來，發現自己越過了時光和空間。”
　　他跨越了時光和空間，來到了時間和空間的盡頭，在那裏，他的對手都已經死了，親友都已經死了。
　　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卻失去了壹切。
　　江南黯然神傷，他如今已經是從元道至今最為強大的存在，卻並不開心，聲音低沈道：“帝江，妳有沒有這種經歷？妳終於達到目標，但是在妳達到目標的那壹刻才發現，妳站在大道盡頭，失去了壹切。妳想要的其實早已在自己的身邊，只是妳沒有珍惜，沒有把握住。待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拼命要改變這壹切。”
　　帝江翩翩落座，思索道：“有過。我壹次次入夢，夢中以為自己身處現實之中，每次夢境中醒來，都會悲痛心傷，覺得自己失去了壹切。只是夢中的壹切，無法挽回。但是更多的時候，是我沒有達到目標，身邊的壹切也都逝去了。”
　　他顯然想起元道時代的毀滅，自己的愛人和兒女紛紛葬身在寂滅劫中，想起道君殿的那些位道友，拼盡壹聲的努力想要證得大道盡頭卻坐化在歧途之上。
　　他也有著太多的悲傷，太多的過去，想要挽回，卻無力挽回。
　　“元始天尊應該也明白，過去無法更改，妳想要改變過去，只是徒勞。”
　　帝江想了想，道：“天尊應該割舍過去，開啟壹個新的時代，傳承智慧，傳承文明。”
　　“我想挽回，我想改變歷史。”
　　江南跏趺而坐，白發如同壹道道銀河飄蕩在混沌鴻蒙之中，蒼蒼白發攪動死沈死沈的宇宙，每壹根白發飄動，都劃破過去的時空，從逝去的時光中切開壹個個位面，顯露出壹幅幅已經過去的畫面。
　　帝江看著眼前這位老者，這位老者流露出無窮無盡的不舍，整個混沌都彌漫著那無比濃郁的哀傷和追思，那無比沈重的自責。
　　江南的心老了，被不舍、自責、哀傷和追思所籠罩，濃郁的情感充斥這片時空的終點，讓人悲傷，讓人落淚。
　　“若是可以的話，我會舍棄這萬劫不滅之軀，進入劫中，重走那壹段歷程。哪怕是不證元始，不證大道盡頭，我也要把握住、留住身邊的壹切！”
　　江南長長噓出壹口氣，道：“帝江道友，妳來到這裏，可以為我做個見證。我要回到過去，舍棄元始境界，重寫、改變這段歷史，挽留住我沒有珍惜的壹切。”
　　“天尊，如何重寫？”帝江問道。
　　江南雙眸越來越明亮，聲音低沈道：“我在證得道君之後，領悟出直達大道盡頭的道理，我的肉身元神道果大道，已經先仙道時代壹步，進入壹種無可言語的境界之中，比仙道時代的時光快了壹步，快了壹刻鐘的時間。對於仙道時代的壹切生靈壹切存在來說，我身處在仙道時代的未來的那壹刻。”
　　帝江的眼睛也漸漸亮了，道：“也就是說，天尊並沒有經歷仙道時代毀滅的歷史，沒有經歷那壹場滅絕壹切的大劫，所以還有回到過去的可能！”
　　江南證得道君之後，種種道妙紛沓而來，不悟自明，讓時空出現扭曲，他身處壹種奇妙的道境，他在仙道時代，但是是在仙道時代未來的那壹刻。
　　這便給他回到過去，改變歷史帶來了壹分可能！
　　帝江隨即又皺眉道：“不過天尊回到過去，被執念占據了道心，偏離元始道路，恐怕便無緣再證元始了。而且回到過去時，天尊將要面對時光的打擊，元始的境界恐怕也難以保留，甚至說不得會被過去的時光蘊藏的力量徹底摧毀！回到過去，便是天尊自傷，自毀道行！這條路，只怕生機渺茫，天尊三思！”
　　“我意已決。”
　　江南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帝江道友為我做個見證，我將我的感悟傳授於妳，我若是死在過去，妳在元起時代夢醒，可以試著沿著我的道路前行。妳我二人，終究會有壹個踏足在這大道的盡頭！”
　　帝江搖頭：“證得元始，需要快時光壹刻，我未必能踏足這個境界。天尊有太多的不舍，證得元始之後也要拼死回到過去，我也有太多的不舍，只怕會讓天尊失望了。”
　　江南將自己的感悟悉數展現，傳授給他，悠然道：“道友，妳可以將這壹幕當成大夢壹場，也可以將這壹幕當成真正發生的事情。道友，我進入過去之後，若是沒有死，只怕還是會陷入那種玄妙的悟道之中，因此我需要道友在元起時代留下壹道不滅的神通，留到仙道時代的那壹刻爆發，將我喚醒。”
　　帝江駭然，失聲道：“天尊，壹道神通留到千億年之後，期間經歷了多少次大寂滅，豈能保存那麽久？我的境界不曾達到元始，神通無法保留那麽久！”
　　江南起身，伸手壹劃，時光長河再現，邁步向長河中走去，準備自毀道行，自傷其身，回到過去。
　　他走過仙道時代四十七億年的歷程，回頭看向時光盡頭的帝江，屈指壹彈，壹口大鐘悠悠飛來，飛入帝江的眉心。
　　“道友，帶著我的這道神通回到元起時代，將來，說不定妳我會在這裏重逢！”
　　帝江只覺身不由己，如同陷入壹個巨大的漩渦之中，不斷跌落。帝江高聲道：“如果可以，還請天尊救下天妃……”
　　過了不知多久，突然只聽壹個蒼老無比的聲音在他靈魂深處響起。
　　“江太墟，醒來……”
　　他霍然驚醒，張開眼睛，只見自己身處道君殿中，剛才入夢的經歷栩栩如生，清晰再現！
　　“是真實發生，還是壹場大夢？”
　　帝江坐在殿前，向前方看去，只見道君殿的前方，元起時代還在不斷發展。
　　他細細回想在時空盡頭的那壹幕，只覺夢境漸漸模糊，元始天尊的面孔越來越模糊，記不起這位天尊長的是什麽模樣，而元始天尊傳授給他的大道盡頭感悟盡數變成了嗡鳴的道音，壹句也沒有聽清！
　　“究竟是過去不可更改，時光抹去了我那段記憶，還是真的只是我在夢中幻想出的經歷？”
　　帝江百思不得其解，黯然道：“我最近求道心切，越來越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突然，他感覺到眉心壹熱，只見壹口大鐘從他眉心中飛出，懸掛在道君殿的檐下。
　　帝江錯愕，呆呆的看著這壹口大鐘，只覺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