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9章 抉擇

　　壹看見丁蒙，鄭明臉上的笑容就更濃了：“丁蒙，都準備好了嗎？”
　　丁蒙點了點頭，神色之間很是復雜。
　　鄭明友好的拍了拍他孱弱的肩膀，笑道：“這捆柴就麻煩妳背去元良大叔家吧，早上為了救巧姑娘起來，元良大叔那擔柴掉河裏了，我這會又去重新幫他砍了壹捆……”
　　巧姑娘就是和鄭明壹起前往天家大院的那位農家少女，這赫然是大哥臨行之前的那個白天，到了晚上，大哥和巧姑將出現在天青的壽宴上，丁蒙所有的離情別緒此刻忽然化為了無限緊張，因為大哥這壹走將是永別，大哥走的將是壹條不歸路。
　　明知道這K病毒記憶體虛擬出來的幻境，丁蒙還是為之動情，因為這是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這些記憶深處的畫面，即使他在最開心的時候都不願去碰觸。
　　他還在楞神，鄭明卻向他伸手道：“丁蒙，把文赫大姐贈送給我們的那把英雄小刀交給我吧。”
　　鄭明雖然活得理想，但卻不是糊塗人，他也隱隱有種預感，天家大院的權貴之門，不是他這種鄉野小子可以隨便進的，萬壹情況不對，丁字爪刀也可以防身。
　　這把寶貴的小刀，在鄭明和丁蒙的心中有若神明壹般，它就像壹張護身符，無論妳要去幹什麽，只要妳攜帶著它，妳就壹定能夠成功的。
　　當年丁蒙掏出這把刀的時候就是這種想法，此刀連禹興揚那樣的高手都戰敗過，何況其他人？
　　但現在丁蒙卻知道，鄭明壹旦拿到這把刀，就會把木屋中的巧姑娘接走，然後趕往天青的私邸莊園，天家大院距離這裏不算太遠，壹天時間即可到達。
　　留給他的就只有壹天時間，也許不是壹天，而是壹念之間。
　　丁蒙忽然擡頭道：“大哥，妳這次可不可以不去？”
　　鄭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丁蒙，妳這是什麽話？”
　　丁蒙面有難色：“大哥，我是擔心妳的安全，怕妳出什麽意外？”
　　鄭明又笑了：“有什麽好擔心的？我能出什麽意外？”
　　丁蒙遲疑著道：“大哥，天家是皇室貴族，天將軍是我們王國第壹大將，連國君都對他敬讓三分，做壞事的是他的兒子，妳敢保證他不會偏袒麽？”
　　鄭明傲然道：“我正是相信天大將軍軍紀嚴明、執法如山，所以才敢去，換個人我還真不壹定去。”
　　丁蒙有點急了，他是深知鄭明性格的，於是改口道：“大哥，我還是覺得妳不要這麽貿然前去為好，這件事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我聽說今天是天大將軍的百歲壽辰，天家肯定邀請了各路英雄豪傑和宗派貴族，妳這樣壹去，事情壹傳開，天大將軍顏面掃地，在他們看來妳這無疑等於鬧事，妳想想那些權貴會怎麽對待妳？就算天大將軍不拿妳怎麽樣？他的那些朋友呢？那些同僚呢？妳能保證他們不對付妳？”
　　鄭明果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百歲壽辰？真的假的？”
　　丁蒙靈機壹動，開口道：“真的，我剛在那邊大路見到很多禮車，全是城裏出來去天家祝壽的。”
　　鄭明終於陷入了沈默，但這沈默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緩緩開口：“丁蒙！”
　　丁蒙擡頭：“大哥！”
　　鄭明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把英雄小刀，我交給妳的時候，妳還記得妳答應過我什麽嗎？”
　　丁蒙立即挺起了胸膛：“我當然記得！”
　　好好使用這把刀，壹定要把刀留給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人，要好好的保存它、使用它、愛護它，為我們守護的人努力戰鬥、決不退縮……
　　這些話已經不是言語那麽簡單了，而是壹代又壹代人的承諾和誓言，沒有哪壹代傳人忘記過，永遠也不會忘記。
　　鄭明點點頭，繼續道：“文赫大姐交給我的時候，我也這麽保證過，我之所以這麽保證，不是僅僅因為這把刀，而是當初文赫大姐救下我們的時候，她面臨的，比起我即將面臨的，是不是更困難、更危險、更可怕？”
　　丁蒙不願開口也只得開口：“是！可是這次不壹樣……”
　　鄭明毫不留情的打斷他：“丁蒙，妳看看這四周的獵戶，他們雖然救了巧姑娘，可是當得知施暴者是天翼之後，他們就像躲避瘟疫壹樣躲著她，連這個院子都不願靠近，她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窮得連完整的衣裳都沒有壹套，她被人淩辱之後，連話都說不出來，想喊冤都沒有這個能力，有哪壹個達官顯貴，有哪壹個英雄豪傑，肯為這樣壹個聾啞女子，去得罪王國最有權勢的將軍呢？”
　　丁蒙沈默了，雖然他和鄭明是兩種不同類型的人，可是聽到這些話從鄭明口中說出來，他的內心猶如波濤洶湧的大海壹樣，根本就平靜不下來，他甚至覺得鼻子酸酸的，有壹種想哭泣的沖動。
　　鄭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丁蒙，文赫大姐當初救起我們的時候，假如她也有這麽多的顧慮和擔憂、也有這麽多的懷疑與畏懼，我們兄弟倆今天還能站在這裏嗎？”
　　丁蒙根本說不出話，他的喉嚨被壹種莫名的情緒哽住了。
　　可就算是哽住，他也不得不開口，現在已是非常時刻，因為他清楚後果：“大哥，妳想過沒有，妳這次壹去，後果太嚴重的話，妳很可能會死的。”
　　鄭明朝四周望了壹眼，又道：“我也可以不去，我也可以像這四周的農戶壹樣躲起來，可是我們這樣子活著，那又與死人有什麽分別？我雖然也是窮人，但這不是我冷漠的理由，我今天坐在這裏漠然視之，任憑天翼那樣的人胡作非為，將來有壹天同樣的災難降臨到我身上之時，妳想過嗎？同樣的‘我們’躲在旁邊視而不見，妳會有什麽感受？”
　　丁蒙搖頭道：“可是大哥……”
　　鄭明轉過身，壹臉的傲然決絕：“我第壹天從大姐手中接過這把英雄小刀，就肩負起了這樣的使命，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就算死了壹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會站出來，接過這把刀的……”
　　他的口氣忽又變得感慨起來：“死，它並不是壹件可怕的事情，壹個人從生下來到死亡，那是註定的，他走完了他應該走的路，完成他應該完成的使命，是他生命中必然要經歷的，所以……”
　　他又轉過身，用力握緊了丁蒙的手：“丁蒙，我的好兄弟，如果我這次去了壹旦遭遇不幸，請妳壹定要取回這把刀，好好的保管它，讓英雄小刀世世代代的流傳下去，我們的每壹代‘大哥’，都沒有愧對前任的托付……”
　　說完，他取走丁蒙手中的爪刀，大步走向木屋。
　　這時丁蒙忽然感覺胸口產生壹種熟悉的感覺，那種大山壓頂的壓力再度出現，好像是體內源能的運轉有些遲滯，已經跟不上這事件的發展節奏了，就連四周的景物都在幻化，變成了扭曲旋轉的條紋形狀……
　　“唰”的壹下，這次他終於從中級意識空間退了出來，回到了那漆黑冰冷的木屋沙灘上，虛影正蹲在地上，望著起伏的潮水若有所思，這海浪似乎就是它的心情。
　　再壹回收念力，他就處於冥想狀態，退到了初級意識空間。
　　但這個時候丁蒙還是說不出話來，他仍沈浸在記憶場景之中，前塵往事太過深刻，令人的情緒也跟著變得復雜。
　　小壞終於開口說話了：“丁蒙，別太難過了。”
　　丁蒙無奈的搖搖頭：“我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些？”
　　小愛開口道：“因為第八個原點位於妳的大腦中樞，妳構築它的同時，它也在吸收妳的記憶，制造出妳記憶中最難忘記的幻境，這個原點它考驗的就是妳的心性，如果妳沒有足夠強硬的心誌，是無法掌控它的……”
　　丁蒙道：“我剛才看見了小四，看見了小山子，還有鄭明大哥，可是他們全都死了。”
　　小壞道：“那是因為他們占據著妳最重要的長期記憶，所以原點自發的提取，而且不管妳作出什麽樣的選擇，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改變，如果妳選擇救小四，結果是妳們都會死在試驗大廳；如果妳選擇熾鯊飛船開往KV303星，全船人都會葬送在太空中；如果妳成功阻止鄭明大哥，那麽巧姑娘會自殺，鄭明大哥也羞愧難當，終日活在自責之中。”
　　丁蒙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改變嗎？”
　　小壞搖搖頭：“現在的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強行改變只會令情況更糟糕。”
　　丁蒙遲疑著道：“那……那我的第八個原點，是不是構築失敗了？”
　　小愛道：“肯定沒有失敗，但是也並沒有構築成功。”
　　丁蒙道：“為什麽？”
　　小愛的聲音冰冷起來：“我的理解是，在產生的三個幻境之中，妳在重大事件的選擇上有問題，我認為那並不是最合理的選擇。”
　　丁蒙忍不住道：“那我應該怎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