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逝去

　　玄黃星。
　　雲霄市。
　　廖奇開著磁懸浮飛車載著秦玄光，匆匆忙忙往秦老太爺所在的醫院趕去。
　　秦家家產雖然被敗的差不多了，老太爺秦明陽住的位置仍然是在三環，去的醫院自然也是就近，如此壹來，路上頗為擁堵。
　　堵車時，廖奇還在壹旁安慰：“玄光，妳也不用太難過，老太爺今年四百八十壹了吧？他沒有怎麽修煉，註射基因藥劑的時間也比較晚，能有這等高齡，算是喜喪了。”
　　“我知道……”
　　秦玄光說著，但情緒仍然有些低落。
　　他小的時候由於展現出了不俗的武道天賦，和老太爺壹起，住了六年，關系挺不錯。
　　而且……
　　老太爺除了他爺爺那壹輩時多了兩個女兒，不知為何，都只有壹個男丁，某種層面上他算是壹脈單傳。
　　在這種情況下老太爺對他自是疼愛有加。
　　眼下得知了老太爺的死訊……
　　他心中的難過自然不可避免。
　　飛車很快到了雲霄市人民醫院。
　　廖奇去找泊車位，秦玄光則匆匆忙忙趕到病房。
　　到了病房，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隨著基因藥劑普及，人們的壽命得到增加，結婚生子的時間也大幅度延長，可即便如此，秦家這壹脈仍然是五代同堂。
　　盡管由於生子數量不多的緣故，再加上種種原因夭折，到場的人數不多，可這個本就不大的病房仍然被擠滿。
　　“玄光來了，老太爺生前最疼妳，妳上去看看老太爺吧。”
　　秦征沈聲道。
　　秦玄光點了點頭。
　　他太爺爺早年沾上賭癮，在家中很沒地位，爺爺也因生意失敗，尋了短見，目前他這壹脈中做主的實際上就是秦玄光的父親秦征，兩位姑奶奶則由於外嫁了的緣故，壹心也撲在自己的新家上，不能要求她們承擔些什麽。
　　“玄……玄光……”
　　病床上，秦明陽虛弱的開口：“本來……我對妳……寄予厚望……”
　　秦玄光低頭，有些愧疚道：“讓爺爺您失望了。”
　　“妳……”
　　秦明陽看著他。
　　而秦玄光……
　　聯想到自己修煉上被兒女情長耽誤，錯過了黃金時間，感情上同樣淪為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再加上長輩的寄予厚望，再換來失望……
　　他臉上的表情更為愧疚。
　　如果他能認真修煉的話，以他的天賦，再加上老太爺從小幫他打下的基礎，現在的他哪怕考入至強學院、高塔學院怕也不在話下，這個時候至少能夠讓老太爺高興壹下，不至於在最後壹刻仍然充滿遺憾。
　　“罷……罷了……時也……命也……”
　　秦明陽閉上眼睛：“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我……我當初既然那樣做了……唯壹的堅持……就是再不去打擾他……妳就安心……做個普通人吧……”
　　秦玄光聽得不明所以，倒是他太爺爺，似乎知道什麽，但又不是很確定。
　　“妳們……回去吧。”
　　秦明陽氣息微弱道。
　　房中幾人對視了壹眼，壹時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妳後悔嗎？”
　　這個時候，壹個聲音突然響起。
　　緊接著，便見壹男壹女兩道身影從病房外走了進來。
　　而聽到這個聲音，病床上虛弱的秦明陽眼瞳微微壹張。
　　秦玄光、秦征等人更是第壹時間將目光望了過去。
　　他們初時如同迷霧，直到徹底來到病床前時才漸漸露出真容，而當秦玄光、秦征等人看清這道身影時，壹個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秦……秦……秦會長！？”
　　“轟隆隆！”
　　五雷轟頂。
　　秦玄光更是如同感覺到五雷轟頂，直接震得他大腦壹陣暈眩。
　　他們沒有看錯。
　　羲禹分區執劍者、至強高塔塔主、玄黃星守護者、玄黃聯合會會長、玄黃星域無上戰神、三千劍道開辟者、無量魔神鎮殺者秦林葉……
　　居然……
　　居然出現在了他們這個普普通通的病房！？
　　秦玄光連續眨了眨眼睛，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當他再朝那壹男壹女看過去時卻再度斷定……
　　這就是秦林葉。
　　而在他身邊的，則是壹直以來幫他處理大小事宜，隱隱被當作會長夫人的林瑤瑤。
　　“怎……怎麽……”
　　頓時，秦玄光，乃至於病房中的其他人，全部壹陣口幹舌燥，思維幾乎停止了運轉。
　　秦明陽看著秦林葉到來，回光返照般恢復了壹些精神，他蒼老的面孔上帶著壹絲復雜：“妳來了……”
　　“我來了。”
　　秦林葉看著病床上的秦明陽，那種虛弱……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其生命在迅速流逝，已近油盡燈枯。
　　他沈默了片刻，重新道：“妳後悔嗎？”
　　“後悔？”
　　秦明陽偏過頭，看著病床頂端的天花板：“我的字典中，可以有對錯，但……不能有後悔……”
　　秦林葉無言的看著他。
　　壹旁的林瑤瑤似乎看不過去，低聲道：“阿葉，妳既然把基因藥劑帶來了，就直接給伯父吧，這麽久了，還有什麽事是不能揭過的？”
　　秦林葉沒有說話，仍是看著秦明陽。
　　而秦明陽則是直面秦林葉：“人的壹生，有很多選擇，有些選擇是對的，有些選擇是錯的，但無論結果，路，是自己選的，就只能走下去，身為男人，就該要頂天立地，不管是冷眼、鄙夷，還是嘲笑，做了選擇，就得向前走下去……”
　　“可笑，妳的頂天立地就是拋妻棄子？”
　　“妳又如何知道，是我最先拋棄她？”
　　秦林葉壹怔。
　　“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是是非非，沒意義再爭論誰對誰錯，我……我承認的壹點是，對妳……我確實做錯了……”
　　秦明陽的精神狀態維持了片刻，再度虛弱：“我……沒有盡到壹個……壹個做父親的義務……”
　　“父親！？”
　　晴天霹靂！
　　秦征、秦玄光等人聽得秦明陽的話，剛剛恢復了壹絲思緒的腦海中仿佛再度炸響晴天霹靂。
　　再度將他們炸傻了。
　　父親！？
　　老太爺……
　　居然是秦林葉的父親！？
　　這麽多年，他們居然絲毫不知情！？
　　“阿葉，先將基因藥劑拿出來吧。”
　　林瑤瑤道。
　　秦林葉沒有動，仍是看著秦明陽：“妳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什麽可說。”
　　秦明陽緩緩而又倔強道：“我知道我錯了，但，我不會低頭，在那樣的環境下，我要向上攀爬，必須要有所付出、有所犧牲，無論這些犧牲是對是錯，我會承擔所有後果。”
　　說著，他偏過頭：“所以，我是我，妳是妳，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義務，就沒有資格以妳的父親自居去要求妳做些什麽，同時，我的後人，也沒有任何資格去要求妳幫著做些什麽。”
　　秦明陽的話，讓秦征、秦玄光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思緒陷入了沈默中。
　　這件事……
　　似乎很復雜。
　　“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在這個時候，妳能來看我壹眼……雖然我知道……可能我連高興的資格都沒有……但……”
　　“伯父……”
　　林瑤瑤叫了壹聲。
　　“瑤瑤，妳是個好孩子，希望，妳能照顧好他。”
　　“伯父，妳先服用基因藥劑吧……”
　　“不。”
　　秦明陽睜開眼睛，態度很堅決：“我，我這壹脈所有人，都沒有資格享有他的任何東西。”
　　“這是妳的選擇？”
　　沈默了片刻的秦林葉終於開口。
　　“是。”
　　秦明陽道：“並且，我也希望妳尊重我的選擇。”
　　秦林葉看著秦明陽，好壹會兒才道：“我答應妳。”
　　“阿葉！？”
　　林瑤瑤頓時擡頭。
　　秦林葉沒有說話。
　　而秦征、秦玄光等人也是壹陣騷動，想說什麽，可看著秦林葉……
　　卻是諾諾的，不敢開口。
　　“好……妳沒有欠我，我也沒有欠妳……”
　　秦明陽說著，目光緩緩的轉向了秦玄光。
　　“爺爺……”
　　秦玄光連忙上前。
　　“對不起，孩子，我秦明陽，就是這麽壹個自私自利的人。”
　　“不，爺爺，妳是我最親的親人，作為親人，我沒有資格要求妳做任何事。”
　　秦玄光重重道。
　　壹旁的秦征，以及其他人，也跟著無言以對。
　　他們已然從秦明陽以死明誌的堅決態度中明白了什麽。
　　“好孩子。”
　　秦明陽目光慈祥的回應著。
　　緊接著，他才緩緩的將目光轉向了秦林葉。
　　秦林葉迎著他的目光，並未言語。
　　壹時間，秦明陽的眼神不禁有壹絲失望，不過緊接著，卻又充滿著自嘲，苦澀。
　　隨著他心電圖漸漸的平息，他虛弱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不過……
　　在他即將真正閉上眼睛時，秦林葉才緩緩道了壹句：“秦玄光，我編寫的種種功法原稿，少壹個人整理，妳可願去。”
　　秦征猛然睜大了眼睛。
　　秦玄光亦是心中震動。
　　“我……願去。”
　　秦玄光道。
　　而秦明陽，亦是虛弱的動了動眼皮，模糊中再度看了秦林葉壹眼，以壹種近乎為不可查，卻發自內心的語氣道了壹聲：“謝謝。”
　　秦林葉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秦明陽見了，苦澀中帶著壹絲釋然。
　　片刻……
　　“滴！”
　　心電監護儀上劃過壹道淡綠色的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