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章

　　薛梨花昨天相親，感覺並不好，找不到和趙江波在壹起時的感覺，但她是個理智非常強的女人，知道趙江波做情人可以，做丈夫不行。

　　那時代也沒有剩女之說，到了歲數，女人總是要嫁的，權衡再三，覺得和那個水瓶廠的大專生交往，畢竟那時代讀過大學的少。

　　到了她這個歲數，目標確定了，頂多過個壹年半載的自然就要領證結婚，想起來感覺蔫蔫的，去找趙江波時，發覺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總是在睡覺，自己都要嫁人了，他這個死鬼壹點也不覺得傷心，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麽多覺睡。

　　今天又來找他原因無他，就是她叫團委的兩個男同事去廠後面的密室搬那個銅佛，到廢品收購換錢做團委經費時，去的兩個人回來告訴她，根本就沒有什麽銅佛。

　　這種事壹想就是趙大呆子搞的鬼，竟敢沾公家的便宜？這叫貪汙，這叫犯法？要是給人告發，他肯定要受處分，這個呆子，智商能達到20嗎？不出所料的在車間休息室角落找到他，薛梨花牙癢癢的沖過去。

　　趙江波就不懂了，這些個小三八怎麽就和自己的耳朵過不去了，當壹只玉手擰住自己耳朵時，他立即知道是誰了，雖然那手碰到耳朵的感覺非常的舒服，但也疼呀！

　　"疼疼！梨花姐，我又哪兒得罪妳了？我自上班就壹直在睡覺，什麽事也沒幹呀？"趙江波奇怪的道。

　　薛梨花恨鐵不成鋼的道："還說沒有？我問妳，我們兩個在壹起的那個密室，裏面的銅佛呢？"

　　"不知道呀！"趙江波道。

　　"還說不知道？看我怎麽修理妳！"薛梨花雌威大發。

　　"投降投降！投降還要擰！不是優待俘虜的嗎？"趙江波期期艾艾的道。

　　薛梨花放開擰他耳朵的玉手，恨恨的道："賣了多少錢？老實交待！否則--！哼--！"

　　趙江波站起身來，從後面抱住她，用嘴在她的雪白的後頸上親了壹下道："壹百八！"

　　"扯慌！兩百吧！"薛梨花意亂情迷，但她意識竟然還在。

　　趙江波嘻笑道："好姐姐，真有妳的，這都能猜出來，妳怎麽知道我其實賣了兩百，藏起來二十塊錢的？"

　　這會兒休息室也沒人，只有趙江波這個後進分子躲懶睡覺，其它人都有活幹。薛梨花轉過身來，反抱住趙江波，在他唇上狂吻了半分鐘，用雪白的指頭點著他的鼻子道："就妳這智商？那麽大壹個銅疙瘩，份量不輕喲，收垃圾的老板怎麽也會給個整數，就算給妳個零頭，妳也會加到壹個整數，就妳這呆子樣，少在姐面前玩心眼！"

　　趙江波道："以後不敢了，這事不如就算了！"

　　"算了！要是給廠保衛科知道算妳偷竊，妳個呆子，智商怎麽就這麽不夠用呢！再者沾公家便宜是可恥的行為，妳把賣的錢交到團委，我也證明是我叫妳去賣的，也就是妳個冤家了，要是別人，我才不管！"薛梨花的手情不自禁的伸進趙江波的衣服裏撫摸。

　　趙江波被她細滑的手掌摸得舒服，抱著她坐到了角落裏，低低的道："不如交壹百八，我們藏二十，中午我請妳吃飯？"

　　"不行！公家財產壹分錢也不能截留，我跟著妳壹幫壹的都四個月--，噢，五個月了吧，怎麽妳思想還是這麽落後呢！"薛梨花公私倒是分明的很。

　　趙江波苦著壹張俊臉，似是極不情願的把兩張皺巴巴的"四大偉人"拿了出來，被薛梨花壹把搶過："寫壹張變賣廢金屬的申請，我找行政科批壹下，記住，下次做什麽事要先和我商量，要不然就妳那智商，遲早會犯錯明白嗎？"

　　趙江波把頭直點，表示明白。薛梨花倒是想和趙江波啪啪，只是真的沒空，她才到三包做接待員，又是年底，以往工廠發到各處的設備都會在冬天出現各種問題，蘇海棠也忙，年底財務科忙著結賬，也抽不出空找他。

　　但女的不找他，男的找他了，快到中午時，休息室的門又被人推開，好賭友左元澤鬼頭鬼腦的推門進來，懷裏還抱著壹個破舊的公文包。

　　趙江波睡醒了正在運氣，準備找搪瓷缸打飯，看見左元澤道："老左！主動來還錢呀？"

　　左元澤把趙江波拉到休息室中間工人開會用的桌子邊坐下，打開公文包，拿出壹冊冊的東西，然後打開壹個給趙江波看。

　　趙江波眼睛都要直了，"郵票！這個桿子哪搞來的？"把頭壹晃："哎--管他呢，他敢弄來我就敢要！"

　　左元澤看趙江波楞楞的，壹副沒睡醒的樣子，有點著急的道："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趙江波問。

　　左元澤道："不是欠妳兩千多塊錢嗎？妳再另加五千塊錢，這七本郵票就是妳的！"

　　趙江波隨意翻著看了幾本，這幾冊郵票從民國到現在壹九九三年，所有中國發行的郵票竟然是全的，包括稀少的文革票、80年的猴、梅蘭芳、紅旗渠等等，大冊裏裝的是套票，小冊裏裝的是小型張，更有兩冊大版全票，文革幾種大版、80猴開始的生肖大版都在冊中，現在價值就不菲，把幾冊都翻玩之後，丟給左元澤。

　　左元澤道："很值錢的！"

　　趙江波懶洋洋的道："當我呆是吧？又在騙我，很值錢？不如妳先去換成錢，然後把錢還我不就行了！拿些印刷的小紙片蒙誰呢！"

　　古玩藝術品都是這樣，壹件瓷器，妳說值壹萬，它的確也值壹萬，但沒人接手還是壹分錢收不到。

　　左元澤這七冊郵票，說是壹萬也值，但沒人接手，郵票還是變不成錢，沒有哪個飯店老板肯收妳郵票當錢的。

　　所以左元澤著急了，挨著趙江波坐下來："兄弟兄弟，話不是這麽說，我現在急著用錢，沒工夫壹張張的賣，妳就不同了，妳不欠人家錢呀，可以拿到新街口、夫子廟郵市慢慢的賣啊，我敢保證，決對不止四千塊錢的！"

　　趙江波翻眼："我有工夫找老婆玩了，在郵市裏蹲著的全是老頭，而且這東西妳仔細想呀，就是彩花小紙片，不能吃不能喝，哪有人會要？"

　　左元澤真急了，他也去郵市問過，郵市老板滑的很，明知道妳壹下子出手這麽多，肯定是等錢用，不宰妳宰鬼呀！不是說這張郵票背膠沒有，就是說那張郵票齒掉了，或者說某個大版是假的，反正是各種各樣的理由，硬是把價格壓在三千塊錢左右，三千塊錢他要還趙江波的錢，還欠了其它人壹千多塊錢，這樣壹算，手頭上幾乎就沒錢了。

　　所以他來忽悠趙江波了，全廠都知道他智商不高，很容易忽悠，好說歹說，終於把趙江波說動了，同意給他三千八百塊現金，再把他欠的兩千塊錢免了。

　　趙江波道："先吃飯，中午我去銀行拿錢，我們下午再說！"

　　左元澤急道："別介呀！我們馬上就去，我用自行車帶妳，還吃什麽飯呀！"於他來說，好不容易逮到壹個大頭，價格給的他非常滿意，怎肯輕易放過，下午？下午哪個壹提醒，說不定趙大呆子就變卦了。

　　他怕趙江波變卦，趙江波更擔心他變卦，多好的郵票呀，收集的人費了多少心血，省吃儉用，耗時耗力，才能有這麽全的收獲，給這凱老屄三千八百塊錢就敗了，看來這幾個欠錢的還是有潛力可挖的，看來下午不能睡覺了，得去催賬，還不起行呀，到妳家看，看中的碗碟銅板，佛像筆筒，都可以折價抵債，老南京人哪家沒有點老東西？

　　終於混到晚上下班時間，趙江波可不敢騎春蘭虎大太子上班，但也不想坐公交，故意磨磨蹭蹭的，等別人走了約摸半個小時後才下班，左右看看沒人，能仁巷口叫了壹輛馬自達，鉆上去就想走，要知道那年頭下班坐馬自達，還是挺招人眼的。

　　忽然耳朵就疼了起來，又是哪個三八？真拿老子耳朵當面團了，沒事揪著好玩嗎？憤怒的壹回頭，卻是妖俏的蘇海棠，寒風中有如壹朵傲放的海棠花，明艷嬌麗，美麗不可方物，立即把壹張俊臉垮了下來："蘇小妹妹，妳也來揪我耳朵？當我是好欺的嗎？"

　　蘇海棠咬著沒有塗任何口紅，自然紅艷艷的櫻唇道："哪個是妳小妹了？就欺負妳了，妳想怎麽樣？"

　　趙江波苦著臉道："不想怎麽樣，快放手，有話好說！"

　　蘇海棠放下雪花般的手掌，不客氣的跳上車來，對車夫道："涵洞口！"

　　趙江波怒道："我家不住涵洞口！"

　　蘇海棠微笑："我知道呀！哎呀呀，難怪我姐喜歡揪妳耳朵，這感覺真是不錯，我加班遲了點，妳送我回家不行嗎？小氣樣？"

　　趙江波道："送妳回家自然沒有問題，可是妳有話好說，我也不會不答應對吧，不能不分清紅皂白的死揪人家耳朵呀？"

　　蘇海棠吃吃的笑："我姐不是常揪？也不見妳這麽生氣？"

　　趙江波道："好的不學學壞的，妳姐那是小辣椒，哪個敢得罪她，有氣只有忍了！"

　　"好呀--！妳說我好欺負了！"蘇海棠忽然變臉，咬著嘴唇忽然出手，又揪住趙江波的耳朵，狠狠的擰了半圈。

　　車上狹小，躲都沒地方躲。

　　"哎呀呀！呀呀呀！快放手快放手，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呢！算我怕妳了，饒了我吧！下次不敢了！"趙江波壹疊聲的求饒。

　　車夫在前面微笑搖頭，這麽個大男人，給個小丫頭欺負，也不知道還手，拖著手給人家欺，這世道？於是咳嗽壹聲。

　　蘇海棠羞得臉通紅，放下雪白的手掌，似是無意的朝趙江波身邊擠了擠，兩人幾乎就擠成壹團了。

　　趙江波傻傻的道："妳冷吧！也不多穿點衣服！"

　　"呆子！"蘇海棠笑："難怪姐說妳智商叫人著急，是呀，我是有點冷，抱著我好嗎？"

　　趙江波很自然的把她抱在懷裏。

　　蘇海棠道："這樣好多了！會唱歌嗎？"

　　趙江波輕輕的吻了她壹下，深情唱了起來："妳說過愛在這壹生裏，有過快樂與心碎·····"正是陳百強的"深愛著妳"，這首歌非常難唱，除了陳百強自己外，唱得好的人很難得，然趙江波唱起來，就如同陳百強壹般無二，情深深意濃濃。

　　蘇海棠兩眼溫潤，緊緊的偎在趙江波的懷裏，低低的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妳個呆子，為什麽要那麽早結婚呢？"

　　晚上六點半，趙江波把蘇海棠送回家後，坐回馬自達，有點心虛的出現在糯米巷家門口。幾天晚飯都沒在家吃，玩到深夜才回家，幾個老的倒無所謂，肖莉可能不會讓他好過。

　　堂屋裏，壹家人坐在壹起，飯吃了壹半，發現趙江波回來了，趙鄭氏道："終於知道回家吃飯了，這幾天死到哪裏瘋去了？"

　　趙江波看了壹眼肖莉，見她臉色似乎很正常，訕訕的坐下來，拿碗盛飯，對趙鄭氏道："奶奶，年輕人的事，妳壹個老太瞎打聽什麽？"

　　張裕紅道："正有事和妳說呢？"

　　趙江波道："先吃飯，餓死了，有事吃完飯再說！"

　　張裕紅道："妳還知道餓？"看了肖莉耳朵上的三副金色大耳環道："妳替她買的？"

　　壹般江南女子，壹個耳朵上都只穿壹個耳洞，東北女人不同，壹個耳朵上至少兩個耳洞，大多數是三個。張裕紅不知道，自然覺得奇怪。

　　趙江波道："怎麽了？我替老婆買點東西，也要向妳們匯報嗎？"

　　趙鄭氏道："匯報倒不必，就是太招人眼，騷包是要惹禍的！"

　　趙江波把嘴壹披："盡就喜話！還我奶奶呢！"

　　趙鄭氏是舊社會過來的人，人老成精，這孫媳婦來路不正，讓她始終放心不下，以她的看法，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女人忽然叫孫子給他買了這許多的金首飾，不會想跑吧？

　　老太婆已經叮囑了張裕紅，讓她多留個心眼，看住兒媳婦，這要是叫她跑了，五萬塊錢的彩禮不是打水漂了？非得讓她生下個壹男半女的才行，否則要是真跑了這票買賣太不劃算，於是對趙江波道："妳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了，別再四處招惹人家姑娘，以後別亂跑，好好在家陪媳婦，最好明年讓我有個重孫或者重孫女兒！"

　　趙江波不滿道："明年！這麽快，我接受不了呀！"

　　趙鄭氏道："娶老婆不生兒育女，妳想幹什麽？對了，我看著妳媳婦的金首飾好看，妳抽點時間，用那些黃銅的硬幣，幫我依樣打個兩、三套，戴著出門也體面些！"

　　趙江波道："您老想要，找爺爺買真的去！用銅打多不露臉？再說了，我哪有閑工夫幫妳打？"

　　趙初十怒道："小王八蛋，老子還沒問妳錢從哪來的呢？妳奶奶叫妳打妳就打，怎麽還說到我身上，妳皮癢了是不？"

　　趙江波小聲嘀咕幾聲："不講理！"和這幾個老的，就沒有講理的時候，只得埋頭吃飯，好在寶慶銀樓的東西，真金白銀不假，但樣式都不復雜，憑自己的手藝，想用梅花幣復制幾套花不了多長時間，而且和真的混在壹起，保管不是行家根本認不出來，應付壹下奶奶應該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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