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胸中有溝壑

　　李逵買來了留言紙和筆墨，交給蕭銳。
　　蕭銳拿著紫毫，輕點墨水，本來想寫“那人卻在燈火闌珊去”，續上紙上留言，但是轉念壹想，總感覺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所以他提筆寫下幾字，吹幹紙上墨汁，然後擡手掛在了燈籠下。
　　素雅的紙燈籠輕輕搖曳，帶著兩張留言紙飄搖，蕭銳心滿意足。
　　“公子，妳寫的啥？”李逵摸著後腦勺問道，他連自己的名字只認壹半多壹半，自然不認識蕭銳的留字。
　　蕭銳笑道：“附庸風雅，說出來就缺少那份意境了。”
　　李逵根本聽不懂的點頭。
　　這時，壹名路過的男子聽到蕭銳的回答，忍不住駐足，當看到紙條上的留言時，忍不住地噗聲笑出來。
　　蕭銳詫異地看著此人，雖然身穿男裝，但身材苗條，胸肌發達，壹看就不是男人，畢竟蕭銳不是電視劇中的男人們，做不到只要女人穿上男裝，就分辨不出她們性別的蠢事。
　　另外，她帶著野豬面具，看起來很猙獰，無緣壹覽面容。
　　“兄臺為何發笑？”蕭銳瞥向她，問道。
　　女子開口道：“兄臺的回答和附庸風雅毫無關系，粗俗甚至是卑劣。若留言的姑娘知道，會不會給妳壹巴掌啊？”
　　蕭銳眉頭壹挑，身前女子的聲音真好聽，如同清泉，娟娟細流，給人壹股甘冽的感覺。這麽好的聲音不參加大夏好聲音可惜了。
　　蕭銳笑著反駁道：“這位公子此言差矣，我的留言率直坦蕩，只是想見見留言之人，何來粗俗？若是公子來，不知會留什麽話？”
　　說罷，蕭銳給了李逵壹個眼色，他趕忙遞過來壹張紙。
　　蕭銳接過，連帶著紫毫，遞給了女子。
　　“好！”女子性格灑脫，伸出手接了過去。
　　只見她的十指白皙纖細，不染塵埃，指間圓潤，真是壹雙美手。
　　女子輕點墨汁，手持紫毫，在紙上寫道：“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蕭銳看後，目光壹凝。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時，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如何？”女子將留言紙交給李逵，李逵掛了上去。
　　蕭銳點點頭，道：“好是好，就是太憂愁，太迷茫。今天是元宵佳節，應該寫的喜慶壹些。”
　　女子笑道：“留言而已，更何況，所謂的喜慶就是妳寫的：美人正在尋住處，姑娘，約嗎？”
　　蕭銳哈哈壹笑，道：“妳的望盡天涯路，真不如我的美人正在尋住處來得爽快喜慶，看來公子有些迷茫，孤獨而不知前路幾何啊！”
　　女子壹怔，雙眼註視著蕭銳，而蕭銳坦然對視。
　　前世，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過人生三重境界，眼前女子的望盡天涯路，正好和第壹境壹模壹樣。這第壹境界乃是“立”，人生的立，是立誌、立德、立品、立行，等等，無法樹立，自然迷茫孤獨。
　　兩人對視片刻間，目光錯開。
　　“人生來不知，能知前路者寥寥，公子可知道自己的前路？”女子反問道。
　　蕭銳點點頭，道：“當然知道！”
　　“哦，可否說來聽聽？”女子大感興趣，連忙問道。
　　蕭銳呵呵笑道：“吃好喝好睡好身體好，笑口常開長命百歲。”
　　女子樂壞了，嬌笑不斷，但隨後卻又搖搖頭，道：“這的確是好人生，但不夠大氣，我感覺公子氣度不俗，必然不是凡夫俗子，何必藏著掖著，莫非看不起在下？”
　　蕭銳嘆道：“為何說實話還被嘲笑？實話本來就俗氣，大氣那都是吹牛的話。”
　　“公子說不出這樣的話？”女子問道。
　　蕭銳反問道：“我為何要說？”
　　女子點點頭，是啊，無緣無故的兩人，憑什麽要告訴自己。就在女子想要告辭的時候，蕭銳卻突然嘿嘿壹笑。
　　“除非公子告訴我名諱，我不要化名，而要真實姓名。”蕭銳說道。
　　女子莞爾壹笑，點點頭，道：“好！妳的回答若是讓我滿意，我便告訴妳。”
　　“是不是把人生的目標說的大氣磅礴，但能讓妳滿意？”蕭銳問道。
　　女子道：“心中若無誌氣，如何能把人生目標說的磅礴？心中只有寸誌，又如何誇得海口？”
　　“那好，我便挑壹個我感覺最牛氣沖天的告訴妳！”蕭銳聲音提高三分，喝道：“妳且聽好：”
　　“吾生之誌，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說罷，蕭銳看著眼中流露驚色的女子，問道：“這番話，可夠大氣？”
　　何止是大氣，簡直燃爆了。
　　蕭銳從未想過，在小說中看到裝逼的金句良言，也被自己用來裝X了。還別說，說完這句話，蕭銳的內心油然而生壹股豪情。
　　別攔我，我他麽要去開太平！
　　誰攔我，我他麽為誰立心！
　　真有種立地成聖的感覺。
　　女子眼中的驚色未消，反而喃喃念叨：“立心，立命，繼絕學，開太平……”
　　許久，女人拱手，深深壹鞠躬，道：“在下佩服！”
　　蕭銳剛想扶起她，但壹想到她是女子，便收起了動作，拱手回禮：“公子嚴重了。”
　　女子自然知道眼前的男子看出了自己的女兒身，對他剛剛的動作表示欣賞，又忍不住贊嘆道：“聽公子的聲音，也就弱冠之齡吧，竟然有如此氣吞山河的誌向，我生平從未所見。就像我剛剛所言，胸無寸誌者，目光如鼠。胸有寸誌者，顧盼神飛。胸有歹誌者，鷹脧狼顧。而心有大誌者，才豪氣沖天，洞幽燭微、目光如電。公子，便是胸懷大誌者！”
　　蕭銳被這麽壹誇，有種輕飄飄的感覺，然後掃了壹眼女子的胸前，也道：“公子也胸中有溝壑啊！”
　　女子不懂蕭銳的話外意，搖頭道：“和公子相比，我差遠了。妳說的沒錯，我對前路迷茫，有些不知道前路幾何！哎，讓公子見笑了。”
　　“順應本心唄，總會明白心中所求。”蕭銳笑道。
　　女子點點頭，然後抱拳道：“在下白素真。”
　　“啥？公子叫什麽？”蕭銳怕自己聽錯，連忙問道。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的白，素衣朱繡、從子於鵠的素，神明藏於無形、精神反於至真的真。白素真！”女子解釋道。
　　蕭銳嘴溜，直接應道：“在下法海！法海無邊的法，法海無邊的海！”
　　蕭七銳覺得只有法海名諱更能映襯此情此景！
　　“法海？當真，為何更像僧人法號？”女人問道。
　　“法姓雖少，但有典故，它源自媯姓，望居扶風。公子沒有聽說過，也是正常。”蕭銳慶幸自己腦子轉得快，當然，此事萬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然鐵定被彈劾而且會被陛下訓斥。
　　白素真點點頭，看他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但沒有生疑，便道：“今日能結交法兄，實屬幸事，將來若有機會，必能再見，在下還有事，先行壹步！”
　　蕭銳點點頭，回禮道：“後會有期！”
　　白素真點點頭，抱拳而去，片刻消失在人群之中。
　　和白素真聊天，對蕭銳來說只是壹段小插曲，他繼續遊覽壹圈後，沒有發現蕭炎的身影，不知道他碰沒碰到心儀的目標，有沒有人約黃昏後，解帶馬車中。
　　隨後，蕭銳起身，朝著和諸葛流螢四女約定的地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