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馳援

　　“追麽？”黑衣人副手看向腐爛的那片樹林，問。
　　“追不上了，已經跑遠了。”首領面沈似水，卻是擺了擺手，止住底下人動作，咬牙說。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對方掌握某種遠距離逃遁的能力。
　　周圍植被復雜，又容易潛藏，想要追，困難重重，還要耗費大量時間，他們顯然消耗不起。
　　“沒想到這附近竟然還藏著兩只蟲子！”
　　副手憤憤說，隨即扭頭掃向隊伍。
　　幾個感知系強者憤憤愧疚低頭，垂手而立。
　　“算了，哪裏有完美的行動？壹些小意外，影響不大，只是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麽。
　　如果是精靈，倒是沒關系，反正語言不通。
　　如果是人類修士……基本沒可能是官府的人，至於非法散修……
　　有幾個身上沒有背著罪孽？聽到也就聽到了。”
　　首領皺眉分析，隨即眉頭舒展開，說，“不要耽擱時間，立即出發，追趕使者團！”
　　“是！”
　　眾人齊齊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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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森林某處。
　　空氣浮現波動，隨即，兩個身影從中躍出，跌落在地。
　　被江葉拉扯著從瞬移中脫離的顧城剛壹落地，便咳嗽起來，吐出壹口滾燙鮮血，噴在地上。
　　“妳吐血了！”
　　江葉從地上爬起，臉蛋瞬間煞白。
　　“沒事，只是擦了壹下，問題不大。”顧城吐出壹口血後，神態萎靡不少，沖她笑笑，溫聲說。
　　“讓我看看傷口！”
　　江葉不停，急忙爬過來，強硬地按著男友，看向後背。
　　只見顧城後背偏下位置，衣服已經焦糊壹片，像是被火燒過壹般，溶出拳頭大的壹個傷口。
　　裏面的皮膚也潰爛了壹片。
　　紅色、黑色混在壹起，觸目驚心。
　　“撕拉～”
　　咬著牙，用兩只纖手撕開衣服布料，江葉死死咬著嘴唇，小心翼翼用指尖摸了下傷口，顧城當即痛哼了壹聲，卻又咬牙忍住。
　　“對……對不起……”
　　江葉紅著眼睛連連說道，然後猛地壹拍腦袋，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翻出壹瓶治療藥劑。
　　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儲備藥劑之壹。
　　擰開。
　　倒在手心裏，揉開。
　　淚水漣漣地按在傷口上，抹勻。
　　壹陣清涼，傷口開始結痂，然後脫落，藥劑的效果極好，或者說，看上去恐怖的傷痕其實遠比她想象中更輕壹些。
　　等壹瓶藥劑完全消耗光，傷口也露出了新肉。
　　江葉終於放下心來，然後扶著男友的肩膀嗚咽。
　　“好了，我就說問題不大嘛。”顧城笑著拍了拍女友的肩膀。
　　黑衣人首領的攻擊來的太快，太狠，即便是江葉在意識到暴露之後第壹時間開啟了瞬移異能，依然差點被濁氣腐蝕，還好顧城關鍵時刻用後背擋了下，這才逃出來。
　　“以後不許這樣！”趴在肩頭的女聲淒楚嗚咽。
　　“……好。”
　　又安慰了壹陣，眼看傷勢的確並不嚴重，加上江葉本就是個冷靜果斷的女子，擦了擦淚痕，兩人才收斂心神，有些後怕地想起之前的事。
　　多少有些巧合。
　　在程林久久不歸後，兩人商量了下，開始沿著世界樹枝幹向中心緩緩前行，速度不快不慢，本來只是在林間休息下，卻意外發現有壹群人過來，兩人就暫時收斂起息躲藏起來，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般隱秘的交談。
　　心驚之下，氣息不穩，這才被發現。
　　如今眼看著沒人追來，才算終於放下心。
　　“那些人不簡單，向我們攻擊的，最低也是四品，甚至有可能更高！”
　　顧城有些後怕地說。
　　“的確是這樣，這麽說，這群人肯定不是普通散修，竟然打起了襲擊使者團的主意，還真是夠瘋狂。”
　　江葉也點頭。
　　說完，兩人互相對視壹眼，忽然沈默下來。
　　壹個問題忽然擺在他們面前。
　　這顯然是個非常緊急的消息，壹旦被這群人得逞，恐怕十三司與精靈族的建交真的要毀掉，到時候兩邊若是開戰，損失難以估量。
　　要不要……將消息通知出去？
　　精靈壹方不用想，語言都不通，若是通報，只能選擇十三司。
　　可是……他們的身份壓根沒法接觸官府！
　　他們是非法散修！
　　還是背著案子，被通緝的非法散修！
　　通知十三司無異於自投羅網，可是若事不關己……兩人對視壹眼，想到可能因此發生的戰爭，卻是又猶豫不決起來。
　　他們終究不是那種自掃門前雪的人。
　　“要不，我去通知十三司吧。”
　　顧城忽然說。
　　“妳發什麽瘋？不許去！就顯出妳心善是吧？別忘了咱們的身份！”江葉猛地拉住他。
　　“可是……”
　　“沒有可是，就是不許去！”
　　“妳聽我說，這不是什麽善心的問題，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個機會，壹個上岸的機會！”
　　顧城忽然用壹種很認真的語氣說，“這件事事涉重大，如果能避免，怎麽看都是壹件天大的功勞。
　　或許，我們可以用這個功勞抵消過去的事，戴罪立功。
　　非法散修終究沒辦法長久，我們現在還能躲躲藏藏，可是再過幾年呢？
　　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呢？……總要為以後想想。”
　　看江葉神態動搖，他又補充道：“只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消息遞過去，那麽多人看著，功勞怎麽樣都抹不去。
　　再不濟，也能獲得個申訴的機會。
　　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沈默了壹陣，在他的熾熱的目光中，江葉終於緩緩點了點頭，被說服了。
　　只是，下壹刻，她站起身，說：“妳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好機會，只是，要去也是我去！”
　　“妳……”
　　“聽我說，妳身上背著命案，壹旦被抓住，誰知道十三司那幫人究竟會怎麽做？
　　我的事小，就算那幫人翻臉不認人要抓我，也沒什麽怕的。
　　再者，我有瞬移，情況不對想跑也容易壹些。”
　　江葉眼神堅定。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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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司。
　　車隊的馬達引擎已經熄火，第壹輛車載著使者團出發，剩下的人卻依舊與精靈隊伍遙遙對峙著。
　　在兩方沒有真正建交前，這樣的對峙必然會始終持續。
　　只是相比於此前的劍拔弩張。
　　如今氣氛多少松緩許多。
　　“可惜了，我還真想去看看精靈的城市是個什麽模樣。”
　　車隊前方，十三司司首何狩武有些郁悶地從衣兜裏摸出壹個煙盒，抽出壹支，在對面精靈們好奇的目光中點燃，狠狠抽掉半截，語氣郁悶說道。
　　作為探索隊伍明面上的最高長官，他必須留在這裏控制局面。
　　事實上，為了表示並無敵意，整個使者團最高戰力也只是十三司的壹個副司首而已。
　　其余包括何狩武，以及過來助戰的沈山京等人都依舊在這邊等待。
　　沒有外交官在，大家雖然也有留下翻譯，可是也不大敢胡亂聊天，生怕哪壹句話造成誤會耽誤了大事。
　　所以只能大眼瞪小眼，互相尬著。
　　“真的很……無聊啊。”
　　何狩武吐出壹口青煙，嘆息。
　　就在這時候，忽然，附近的壹個做偵查的感知系強者陡然扭頭看向某個方向，大喊：“來人止步！”
　　什麽？
　　有人？
　　何狩武捏著煙頭扭頭看過去，其余數百人也看去。
　　便只見，在那邊森林中有隱隱靈氣波動傳來，空氣扭曲波動，壹個女青年憑空從空中浮現。
　　然後，在探索隊數百雙眼的註視下。
　　緩緩，舉起雙手，向隊伍走來。
　　“嘩啦啦。”
　　周邊的小翻領瞬間持槍瞄準，江葉卻視若無睹，只是向前走近，當來到壹定距離外。
　　風吹亂她的發絲，拂過臉頰，吹得衣角輕輕飄動，她鼓起勇氣，迎著槍口，與無數交叉覆蓋過來的靈壓，大聲喊：“有人要襲擊使者團！！”
　　何狩武指尖煙頭跌落，黑胖子瞪大牛眼：“啥？！”
　　……
　　……
　　王都。
　　內城。
　　議事大殿後的某個房間。
　　寬敞的房屋中，靠近門邊的位置擺著壹面巨大的寶石鏡。
　　精靈族並不出產玻璃鏡，民間普遍與夏國古代般使用銅鏡。
　　皇城自然條件更好些，所以，便是連鏡子也是使用的切割來的整塊寶石。
　　“不如玻璃鏡透亮，但也足夠清晰。”
　　程林站在落地鏡前，隨口點評道。
　　鏡子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如今，他已經將除開內衣的所有的現代服裝都收入了初始空間。
　　從衣服到鞋子，全部換上了精靈族本地衣著。
　　外套則是壹件極大，極黑的袍子。
　　黑袍極大，遮住全身，便是連身形都遮蔽了。
　　為了盡可能避免形象泄露，程林不僅要求洛嘉封鎖有關他的壹切消息，甚至連鞋子，都故意加高了些。
　　“這樣，總不會被看出來了吧？”
　　程林靜靜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漆黑如墨，只露出壹張臉，在鏡子裏沖著自己微笑。
　　他的右手捏著那張白色面具，緩緩戴上。
　　當他戴上面具剎那，鏡子角落裏倒映出的艾露的小臉上神情有些明顯的變化，仿佛瞬間的失神。
　　“刷。”
　　撣了撣衣袍，程林將腦後的兜帽拉起來，這下，徹底將頭部也遮蔽住。
　　有了這多重保險，他才敢於代表精靈，與十三司的人見面。
　　“想想要和那些大人物以這種方式談判，還真有些小刺激。”
　　他笑了。
　　身後。
　　艾露輕手輕腳走過來，腦袋微微傾斜，問：“神使在地球不算大人物麽？”
　　“當然不算了，在地球，我藏得很深。”程林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領口，將那條綁帶細細地系好，這才轉回身，以這近乎完全遮蔽的姿態看向大神官，“怎麽樣？能看出之前的樣子麽？”
　　艾露認真看了幾眼，然後搖了搖頭。
　　程林微笑，“那就好。”
　　心滿意足地適應了下新行頭，程林正準備出門轉轉，熟悉下周遭建築布局，忽然，就聽到門被敲響。
　　“什麽事？”他問。
　　壹個精靈侍者的聲音從門外鉆進來：“稟告神使，陛下請您速速前往側殿！”
　　“哦？就來。”程林挑眉，與艾露對視壹眼，同時邁開步子，推開門。
　　由艾露帶路，沿著壹條鋪著七彩色調地毯，兩側懸掛精靈藝術家油畫的走廊壹路來到另外壹間房門。
　　精靈女孩敲了兩下，拉開門，側身讓跟在她身後的程林踏入房間。
　　剛壹走進，程林便看到了正在側殿中徘徊的洛嘉。
　　這位精靈王看到程林的新裝束有了壹秒鐘的遲鈍，之後直接了當地遞過來壹封泛著魔法波動的皮卷，正色說：“剛剛接到前方緊急消息，可能有勢力想要截殺人類使者團！”
　　“什麽？”程林豁然壹驚，急忙上前兩步，接過皮卷，低頭打量。
　　上面也不知曉是用了什麽魔法，竟然印著壹道宛如照片般的圖影。
　　相比於大殿中斥候們傳回來的觀察圖像都要更生動逼真。
　　不過看起來，想要驅動這遠程傳送魔法，大概消耗十分巨大，只能用於極緊急的信件。
　　皮卷上，是現場的畫面。
　　程林在圖畫中輕而易舉地看到了熟悉的汽車，以及小翻領們。
　　畫面中央則是個雙手舉起，被十三司小翻領圍攏起來的美貌女孩。
　　看到這，程林眼睛驀然撐大。
　　“江葉？是她？通報消息的竟是她麽？”
　　這真是個意外的消息。
　　羊皮卷底下還有壹行魔法精靈文字。
　　程林獲得的“精靈語”不只涵蓋了聽與說，同樣也包含文字，他毫無障礙地閱讀起這段文字，並迅速明白了經過。
　　“竟然有未知勢力準備襲擊使者團，破壞兩個文明的建交？”程林霎時間聯想起了進入投影前跟蹤禾劍時候遇見的那壹幕，有了些猜測。
　　他呼吸急促，當即道：“我們必須阻止這件事！”
　　洛嘉點頭：“我已經緊急派了高手前往接應，確保使者團生命無憂！”
　　“做得對。”程林稍稍松了口氣，卻依舊坐立不安。
　　即便已經派了高手前去，可是能不能趕得上？
　　如果趕不上救援怎麽辦？
　　又或者，如是襲擊的勢力意外的強大該如何？
　　沒法確保穩妥，這令程林難以真正放下心來。
　　如果十三司方面也派高手去救援，怕是可以穩妥許多。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閃了下，就被程林打消了。
　　如今兩個文明剛剛開始接觸，精靈方面對於這些闖入自家疆土的人類本就警惕非常，絕對不可能允許特理司的高手越過那條“對峙線”，逼近王都。
　　自己若是強行利用“神使”的身份這樣做，就算可行，也必然會挑動包括洛嘉在內的精靈的神經。
　　若是陰謀論些，會不會被認為這本就是人類的自導自演？
　　為了防止這些誤會的產生，救援只能指望精靈這邊。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壹旦救援失敗，局面必然會變得非常被動，就算救援成功，交流不順暢的情況下，也很可能有誤會產生……這樣，給我配壹只飛行坐騎，我立即趕赴現場！”
　　程林思考片刻，語氣果決道。
　　“我也去！”站在他身後的大神官艾露站出來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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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分鐘後。
　　壹只由青鳥組成的飛行隊伍升空而起，在城墻上精靈士兵們的詫異目光中，鳴叫著，“人”字型排開，載著壹只精靈精銳部隊，向人類使者團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