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回：池畔驚魂

　　池中的大小美人正恣情愜意地嬉戲，忽見從幃幔裏跌出個人來，頓然花容失色，卻撫住嘴不敢發出叫聲，急忙將身子藏入水裏，只余腦袋露在水面上，心裏均想道：“不知這人在幃幔後躲了多久？剛才赤身裸體，豈不是都被他瞧去了！”
　　但見幃幔邊那人久伏不動無聲無息，兩美人心中稍定，大美人對小蠻道：“那人似乎昏過去了，妳且上去瞧瞧可好？”
　　小蠻心裏害怕，但主子有命，哪敢不從，何況就這麽呆在水裏，也終究不是辦法，只好翹著嘴兒遊走到池邊，拽過壹條絳紅長綃，也顧不得濕透，就在水裏圍了身子，又瞧了壹會動靜，方沿著玉階走上池邊去，步到那人身邊，狀起膽子將那人哆哆嗦嗦地翻過身來，看到那張流藍淌綠的獨角鬼臉，立時驚呼壹聲，幾沒嚇出尿兒來，軟跪地上，半步都不能挪開。
　　池中的大美人驚疑不定，輕叫道：“怎麽了？”
　　連喚了幾聲，皆無回應，見小蠻只是跪坐在那人跟前，身子不住的打擺子。她無何奈何，也只好拽了壹條長綃圍住身子，硬著頭皮爬上池邊，壹步壹顫地走過去瞧，眼中映入那張鬼臉，不由也低呼壹聲，身子都僵了。
　　小蠻顫聲道：“這……只怕不是個……”
　　那“人”字卻始終說不出來，壹時大屋子裏只余那池邊龍嘴的流水聲，愈令人覺得毛骨聳然。
　　大美人屏息靜氣，似乎只要略壹出聲，便會將這“妖怪”驚醒似的，她玉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妙目忽瞥見那張鬼臉邊上的細縫，心中壹動，對小蠻道：“莫非他臉上戴著面具哩？”
　　鼓起勇氣伸手去摸，只覺觸手十分光滑，哪是活物的皮膚，便稍扶起那“妖怪”的頭，見他耳邊穿過壹條細細的金絲，心中已能肯定：“果是戴著壹張面具。”
　　膽子壹時壯了不少，當下去摘他臉上的那張面具……
　　小蠻雙手捂目，害怕那面具後邊還有壹張更可怖的臉，忽聽大美人輕輕地“啊”了壹聲，嚇她得心兒劇跳，哆嗦道：“是……是什麽？”
　　卻久久不聞聲音，悄悄露出壹絲手縫，看見她主子正凝目瞧著那人的臉，神情已沒有絲毫驚懼之色，戰戰兢兢轉目望去，頓時也發出壹聲輕呼，不禁呆住了。
　　原來除去面具的那張臉，竟是美如冠玉，其上劍眉秀目，刀鼻柔唇，雖然嘴角掛著壹縷血絲，卻仍令人心跳不已，小蠻自打娘胎裏出來，還從沒看見過這般俊美的男人。
　　而大美人心中的震憾，並不只是因為那張臉的俊美，更緣不知道那個地方，竟跟她最痛愛的弟弟有幾分神似。
　　原來這大美人正是榮國公賈代善之孫，工部員外郎賈政之女，也就是寶玉的親姐姐賈元春，此時入宮已兩年有余，卻還從未遇得皇帝寵幸，只為迎暉館的壹名才人。
　　小蠻道：“這人的衣服不是宮裏的，而且身上還有許多血跡，不知是個什麽人？”
　　元春沒答，妙目瞧了世榮壹遍又壹遍，那臉上的眉目鼻口明明皆跟寶玉大不相同，卻總奇怪地令人覺得有幾分神似。
　　此時北靜王世榮已慢慢轉醒，只覺通體無力，虛汗壹陣陣地發出來，待欲開口求助，卻也不能。突聞屋外腳步聲雜起，間中夾著兵忍碰撞聲，有人喝道：“這裏是什麽所在？也得進去搜搜！”
　　他心中驀地狂跳起來，暗嘆道：“終究還是命喪於此！”
　　又想待皇上查明他的身份，十成定是那誅聯九族之罪，念及紫姬等幾十房嬌姬愛妾，不由肝腸盡碎。
　　元春與小蠻也聽見了聲音，花顏霎成白紙，心裏均想：“這濯嬌池乃皇上賜與吳貴妃專用，若發覺我們偷偷使用了，已不知降個什麽罪哩，更況且這裏還有個來歷不明的帥男人。”
　　這時那些腳步聲愈近，怕是已到了門口，又有個不陰不陽的聲音細聲細氣道：“孫統領叫他們千萬小心，這兒便是吳貴妃最喜歡的濯嬌池哩，切不可弄壞壹丁點東西，否則妳我萬萬擔當不起。”
　　即聽先前那聲音暴喝道：“妳們聽見夏公公的話沒有？要是誰毛手毛腳碰壞了東西，我定砍了他的腦袋！妳、妳、妳還有妳跟我進去，其余人都在外邊守著。”
　　元春與小蠻躲藏已是不及，慌亂中扯過幃幔將世榮遮住，方才轉過身來，已見那邊鮫綃掀起，為首兩人壹個是宮中禁衛統領服飾，另壹個卻是名黃衣太監。
　　那兩人方要踏前，忽見那池對面跪坐著兩個美人，身上只攏繞了薄薄紗綃，裸著粉搓雪揉的肌膚，秀發上還濕淋淋往下滴水，臉色不由同時大變，要知偷窺宮中嬪妃可是挖目的大罪，慌得那太監連聲尖叫道：“該死！快出去！快出去！”
　　孫統領急忙轉身，張臂攔住後邊的禁衛，喝道：“快滾快滾！”
　　幾人連滾帶爬疾退而出，眨眼間已走個壹幹二凈。
　　元春與小蠻萬分狼狽，呆跪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後，聽那太監在外面顫聲叫道：“裏面的是哪位娘娘？臣等莽撞，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元春認得剛才闖進來的那太監，正是宮裏的大紅人夏公公，哪敢相欺，只好應道：“妾身是迎暉館才人賈元春。”
　　夏公公壹聽，暗中慶幸：“還好不是今上最寵愛的吳貴妃。”
　　心中稍定，又道：“原來是賈才人，怎麽深宵於此呢？”
　　元春只得如實招了：“今夜甚熱，妾身壹時睡不著覺，便到這兒來……來……”後邊的話，也不知是細若蚊聲還是根本沒說。
　　夏公公心中已是明白，暗忖道：“原來這賈才人偷偷溜到這兒來沐浴，但這可是吳貴妃專用的濯嬌池，嘿嘿，我們剛才撞進去之事，諒她也不敢報上去。”
　　心中愈定，道：“今夜有刺客闖入宮中，臣奉旨與孫統領各處搜尋捉拿，不想壹時魯莽，驚擾了賈才人，還望恕罪。”
　　他是當今宮裏最紅的幾個執事太監之壹，還不怎麽把壹個才人放在眼裏，口氣漸漸也有些硬了起來。
　　小蠻壹聽“刺客”兩字，不由吸了口氣，朝元春指指遮於幃幔之下的那人，便要開口叫喚。誰知元春卻將食指豎擱唇前，示意她莫出聲，逕朝外邊道：“不知者不罪。我只帶著壹個丫鬟來這兒，再沒有瞧見別人，夏公公與孫統領要不要再進來查查？”
　　孫統領不太明了宮中嬪妃的勢力強弱，只想少惹為妙，卻聽裏邊那賈才人記住了自已的姓，慌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們還有許多處要搜尋，這就走。”
　　夏公公也不想惹什麽麻煩，朝屋裏道：“臣等拜退。”
　　便與壹幹禁衛走了。
　　元春聽得外邊腳步聲遠去，方長長地舒了口氣，卻又有些擔心地道：“不知那夏公公，回頭會不會向皇上告我壹狀，說我私用了吳貴妃的池子？”
　　小蠻柳眉豎起，道：“他要是敢告姐姐，姐姐便說他強闖浴池，欲行不軌，瞧皇上在乎戴綠帽子還是只寵那狐貍精！”
　　元春苦笑道：“那有那麽簡單之事？”
　　心中仍然惶惶不安。
　　小蠻疑惑道：“這個戴著鬼面具的人，定是夏公公他們要捉拿的刺客，剛才姐姐怎麽不將他交出去？”
　　元春掀開幃幔，凝視著世榮的臉，道：“若我們把他從這地方交出去，難免會令人生疑，只怕跳進黃河也說不清哩。”
　　小蠻再不想在此呆下去，道：“那我們快點回去吧，狐貍精喜歡的地方果然大大不祥。”
　　元春仍望著世榮的臉，竟然有點發癡，道：“把這人留在此處，明天叫人拿了，嚴刑之下，不定將我們也曾在這兒之事招了，待傳到皇上耳內，我們便又麻煩了。”
　　小蠻壹呆，喃喃道：“那又如何是好？”
　　元春轉首瞧瞧小蠻，道：“或許尋個妥當地方，先將他藏起來再說。”
　　小蠻雙手壹攤，道：“能藏到哪兒去？這宮裏到處都有人。”
　　元春沈吟道：“不如藏到我們迎暉館裏去，反正屋子那麽多，我們不說，便無人會知曉。”
　　世榮聽在耳裏，不禁暗暗感激，心道：“這美人兒不但貌若天人，心腸又是極好，與我素昧平生，卻想救我。”
　　小蠻慌得連連擺手，道：“萬萬不可，妳我藏了個男刺客在身邊，若哪天被人發覺了，那還不是個淩遲的死罪，再說迎暉館離此處這樣遠，我們搬得動他麽？”
　　元春壹聽也是，只得將打算作廢。
　　兩人壹陣頭痛，皆沒了主意。
　　小蠻忽瞧瞧四周，露出壹副惡狠狠狀，對元春道：“我們不如……不如將他推到池裏去，讓他自個兒淹死，到時便是被人發覺了，他也不能開口說我們曾在這裏。”
　　余者兩人皆嚇了壹跳。世榮心道：“這小美女樣子萬分迷人，心腸卻是大大的不好哩，居然想把我活活淹死，若我真的成了溺死鬼，到時便夜夜纏著妳。”
　　元春卻“哧”地壹笑，瞧著小蠻道：“說得這麽狠，我可是不敢推他下去的，妳敢嗎？待他變成了溺死鬼，晚晚去夢裏尋妳，到時可別害怕哦。”
　　小蠻聽了，臉色大變，朝地上的昏迷狀的男子瞧了瞧，不禁打了個寒戰，拍拍自已的腦瓜慘叫道：“天呦！那該如何是好呀？天都快亮了。”
　　元春秀眉緊蹙，又苦思冥想許久，再尋不出另外的法子，但若叫她就此離去，扔下這個跟寶玉幾分神似的人不管，卻總是於心不忍。
　　忽見小蠻眼珠子壹轉，拍手叫道：“對啦！難道姐姐忘了，離這不遠處不是有個藏錦塢嗎？去年海外茜香國女王進貢了幾百盆奇花異草，本存放再那裏，後來皇上寵幸那狐貍精，便命人將那些花草都移到她的織霞宮去了，塢中的花匠雜工也都跟著搬走，如今那兒再沒什麽人去，而且離這裏不過近百步之距，我們何不將此人藏到那兒去？”
　　世榮壹聽，立覺不妥，心中叫道：“什麽鬼主意！妳這笨丫頭也不仔細想想，難道宮中禁衛會放過這樣的地方不搜麽？藏到那兒去，還不等把我於往虎口裏送！”
　　元春卻是大喜，她再沒有什麽更好的主意，便道：“也只好這樣了，走壹步瞧壹步吧。”
　　兩人便抹幹身子，穿好衣裳，撿起那張摘下的鬼面具，又仔細整理了大屋內的擺設，方壹人壹邊攙扶起世榮，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避忌，半擁半拖地往那藏錦塢而去。
　　雖然濯嬌池與藏錦塢只不過百十步距離，但兩個美人卻走走歇歇，花了近半個時辰，才世榮搬到，皆已累得嬌喘籲籲香汗淋漓。
　　只見那藏錦塢臨水而築，外圍壹道籬笆，內裏數盈修舍，粉垣微坍，爬滿綠蘿，遍地是殘盆碎瓷，略顯破舊荒僻，卻是清氣襲人。
　　趁著月光可見二門上壹副對聯：“靜倚平湖無煩惱，悄居竹林自天然。”
　　世榮渾身無力，心中卻清醒，見門口壹片泥土地上腳印零亂，壹直揪緊的心方才放下，尋思道：“真是僥幸，看來已有禁衛到這兒搜尋過了，如沒料錯，這地方反而暫時無虞。”
　　兩美人將世榮扶到壹間屋中，安放壹張床榻之上，立時各自軟倒。小蠻癱坐在壹張滿是塵埃的幾上，用袖子拭去額頭的汗，悻悻地瞪著半昏迷狀的世榮道：“今晚真見鬼了，竟惹上了這個大麻煩。”
　　元春倚在墻邊，心情卻輕松起來，笑道：“佛祖言，救人壹命，勝照七級浮圖也。”
　　小蠻雙手合什，口中道：“阿彌陀佛，我可不存什麽奢望，今生只要逍遙自在就心滿意足了。”
　　元春瞧著她笑，又道：“做了這件善事，說不定過幾天佛祖便讓皇上瞧見妳，到時別說逍自在，便是榮華富貴也都有了。”
　　小蠻怔怔道：“可這人卻是個刺客，或許就是要來行刺皇上的大逆不道之徒，我們千萬別救錯了人才好。”
　　元春也發起呆來，迷茫地望著世榮那張奇美異俊的臉，怎麽也不能相信他是壹個刺客。
　　小蠻只想立時回到自已舒適的床上好好地睡壹覺，第二天起來把這夜的怪異經歷忘個壹幹二凈，道：“我們快走吧，是死是活，瞧他自個的造化了。”
　　元春點點頭，卻道：“這湖邊夜涼，他身上又受了傷，就這麽躺著，定然捱不過去。”
　　逕在屋中翻箱倒櫃，尋出壹床花匠雜工沒帶走的被褥，見小蠻老大不情願幫忙，只好親自去為世榮蓋上。
　　世榮更是感激萬分，心中暗諾道：“若我能逃過此厄，他日奪了天下，定將這美人立為皇後。”
　　小蠻困倦萬分，心裏又害怕，便再催促道：“天已快亮了，若還不走，館裏那些太監丫鬟可要發覺我們不在了。”
　　元春只得答應，走時又回頭瞧了世榮壹眼，不知怎麽，心裏竟生出壹絲不舍之情。
　　寶玉悄悄回到院中，見大小丫環皆已睡下，便胡亂洗漱壹番，躡手躡足地進到裏屋，自已從衣櫥尋了套小衣更換，誰知忽從後邊環來壹雙白臂，兩只柔荑拿住了腰頭的結子，熟悉無比地幫他松解那大紅汗巾。
　　寶玉小聲笑道：“還是吵醒妳了。”
　　回過頭去，見襲人身上披著件銀紅紗兒，裏邊是壹只青緞肚兜，底下垂著白綾細折裙，秀發散落，遮了半邊的臉兒，壹副嬌慵迷糊模樣，兩眼正惺忪地乜著他，慢聲道：“壹回勝過壹回，如今越發的晚了，反正我也管不著妳。”
　　寶玉陪笑道：“姐姐莫生氣，以後再不這麽晚了。”
　　襲人道：“信妳才怪哩，自個數數這話說過幾回了？”
　　寶玉正容道：“這回定是真的了，不信來日驗證。”
　　襲人懶得跟他認真，又道：“誰幫妳開的門？我怎麽沒聽到。”
　　寶玉跟白婆婆學了輕功，如今已能高來高去，剛才自是翻墻而過，哪曾叫門，但又不便告訴襲人，只好撒謊道：“是佳蕙，她正好起來小解，我只叫了壹聲，她就開門了，因此姐姐沒有聽到。”
　　襲人幫他換好了衣服，眼角瞥見窗紙已是微白，輕嘆壹聲，道：“快睡吧，天都快亮了。明天晚些起來，叫個小廝去學裏找先生，就說頭痛，不去了。”
　　寶玉只覺困倦非常，應道：“也好，反正這幾日老先生有事，叫他那個俗不可耐的孫子代課，沒什麽意思。”
　　襲人聽他說起學裏，忽想起壹人，冷冷笑道：“代課先生俗不可耐，卻還有個知情識趣的秦相公陪著呢，怎說沒意思？”
　　寶玉臉上陣青陣紅，強笑道：“姐姐莫聽別人亂說，我與他不過有些親近罷了，便有些無聊人喜歡嚼舌頭。”
　　襲人曾親眼瞧見寶玉與秦鐘胡鬧，何止是從別處聽來的，當下沈臉不語，只怕接了話惹惱了他，兩人便不用睡覺了。
　　寶玉不知她心裏想些什麽，不禁有點慌了神，畢竟襲人是他床上的“開山鼻祖”焉能不在乎，因而又笑道：“這會兒別人都睡了，我們到床上躺著聊去，邊說話邊養神豈非最好？”
　　襲人心頭壹蕩，想起他早上許過的話，俏臉頓時暈起，卻道：“快快去睡吧，都這麽晚了，妳明兒便是睡上壹整天，只怕也補不回來哩。”
　　只推他上床去。
　　寶玉心裏有鬼，只想討好她，哪裏肯放人，死拉住她的手硬扯上床去，抱著在懷裏笑嘻嘻道：“早上不是說了，今晚要好好與妳陪罪麽。”
　　襲人被他壹抱，身子就酥了，急道：“別鬧了，我的好二爺，現在真太晚啦，若想……想要，人家明晚再好好陪妳。”
　　雙手抓緊衣襟，掙紮著只要回自已的床上去睡。
　　寶玉天生就是壹副賤骨頭，原本只想討好襲人，並無十分興致，見她嬌嗔不依，反而來了情欲，翻身將其壓在身下，兩手上下亂摸亂竄，笑道：“明晚是明晚的事，欠著債我可睡不著。”
　　襲人不喜歡他這話，僵了身子道：“原來是要還債，那可不用妳還啦，今晚不用明晚也不用，快放人家起來。”
　　寶玉聽出她惱了，忙低聲道：“我如實招了，此刻真是想極了姐姐，不信妳且去問它。”
　　壹手拿了她的柔荑，放到自已的襠處。
　　襲人壹摸，立時暈紅了臉，原來寶玉襠裏那物已發了起來，雖只是半軟半硬，卻已肥碩得令她手掌合握不攏，且隔著小衣還傳過陣陣燙熱來，僵硬的身子頓又軟綿如酥，眼波似醉地乜著公子道：“羞也不羞，竟然捉人家的手去碰自已的……那東西。”寶玉握著她的手揉弄自已的寶貝，軟語央道：“
　　姐姐可憐，只陪我睡壹會。“襲人默不作聲，過了半響，滿面嬌羞地指指紗帳，寶玉大喜，忙直起身啟鉤放下，襲人也幫他寬衣解帶，主婢兩個只略作溫存，便在被裏調雲弄雨起來。
　　寶玉不知已跟襲人胡鬧過多少回，早就輕車熟路，玉杵刺入貝中，無須費力勾探，幾下抽添便采得花心。
　　襲人雙臂纏住公子的腰，閉目細細感受，不過數十抽，底下已是濘泥不堪，她生怕蚌汁弄臟了床單，騰出壹手探到衣服堆裏亂摸。
　　寶玉道：“這會兒不摟緊妳公子，還想做什麽？”
　　襲人哼哼道：“被妳玩出許多水哩，不尋條汗巾兒墊著，明天起來就好看了。”
　　手忙腳亂間，只找不到可用的汗巾，便對寶玉撒嬌道：“妳且緩壹緩，好讓我找東西。”
　　寶玉想起與她的第壹次，也是這般的婆婆媽媽想東顧西，重重地撞了壹下花心子，笑道：“真是丫鬟的命，妳就不能什麽都不理不睬，好好地享受壹回麽？”
　　襲人只覺又酸又麻，卻忽然間沒了興致，咬了咬唇，幽怨道：“人家就這命哩，註定了！”
　　寶玉怕她胡思亂想，忙道：“誰說的！今晚妳就先做壹回奶奶，咱們演個鸞鳳和鳴。”
　　玉莖連刺數下至底，竟采不到花心，原來襲人興致銳減，那寶貝也隨之悄然平復。
　　襲人心頭壹震，顫聲慌道：“莫亂說，折死我呢。”
　　寶玉道：“妳怎就受不起？不定妳將來榮華富貴，而我卻泥豬土狗哩。”
　　襲人心驚脈跳，只想著寶玉說的“奶奶”兩字，神餳氣緩道：“妳說鸞鳳和鳴，那……那不是形容人家……人家夫妻相偕麽？”
　　寶玉笑道：“要妳當壹回奶奶，我們不扮夫妻又扮什麽？”
　　襲人屏息靜氣了壹會，雖然害怕，卻終熬不過那久藏心底的渴盼，瞧著寶玉道：“這麽玩妳才高興嗎？”
　　寶玉道：“姐姐若不喜歡，我們就玩別的，反正今晚妳不是丫鬟，嗯……不如我們來扮……”
　　誰知襲人卻打斷道：“就扮做夫妻，但奶奶二字卻是下人叫的，哪……哪妳該喚我做什麽？”
　　寶玉便笑道：“娘子，妳的花心兒溜哪兒去了？我怎麽尋不著呢。”
　　襲人聽了“娘子”這壹聲，剎那間神魂皆化，只覺從前對這公子所有的好，總算沒有絲毫白費，鼻音如絲地嚶嚀：“不知道。”
　　她此刻心暢神怡，淫情頓返，池底那粒嫩心子迅速勃起，轉眼間又被寶玉采到。
　　寶玉的龜頭已揉到那壹粒嫩膩，卻仍左勾右探地聳弄，道：“還是尋不著哩，娘子指點壹下迷津可好？”
　　襲人被他采得筋麻骨軟，頰染桃花地嬌喘道：“不來啦，妳老是想……想羞人家哩。”
　　壹縷清膩的蜜汁已從玉溝裏拉絲垂下，無聲無息地滴註床單。
　　寶玉故作生氣，道：“妳既為我娘子，怎麽還放不下臉皮？”
　　又湊近她的俏臉，輕聲哄道：“乖哩，快說給我聽。”
　　襲人眼波似醉地瞧著面前男兒，望著他那張怎看怎順的俊臉，細若蚊聲道：“那妳再叫我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