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相公息怒

　　“學生呂惠卿，見過恩師。”
　　老呂仍舊這麽誇張，王雱進縣衙的時候他當即過來見禮，親熱的拉著手坐下。
　　可以預見的在於將來王雱拜相了，他就會叫“恩相”，弄成歷史中那些大奸臣之間的坐派形勢。
　　王安石和王雱沒涼之前，他會壹直叫恩師。若在有變故譬如王安石涼了，又譬如曹皇後看中的人登基了，這龜兒子難說就開始跳也是可以預見的。
　　當然這些現在都不重要。
　　坐下來，和他說話可以簡單些，王雱直接切入道：“呂惠卿妳別多想，我這次不是來挑妳毛病的。河潢地區形勢妳清楚我也清楚，現在沒理由撤軍，我此來是接到了韓琦相公密令，於是放下了工業局的事西進待命，隨時可能拉上前線去。”
　　呂惠卿比誰都聰明，早知道他來了，微服私訪已經幾日，也知道他來意。
　　原本應該痛哭流涕說前線危險不能去，不過現在聽到是韓琦密令，老呂就抱拳道：“既如此應該是沒有轉圜，學生預祝相公旗開得勝。執行您和韓琦公的指示壹定不會懈怠，若有什麽吩咐現在就說，學生馬上準備。”
　　“此點我信的。”王雱點了點頭，“很快，經過韓琦的協調，西北轉運司會下放壹些權限給妳撫寧縣，且把壹些糧食集中來撫寧縣。河東也有壓縮軍糧的產能，但效率太低，距離太遠。在我的設想裏暫時沒有好的補給線，運輸困難之下必須壓縮軍糧。所以妳撫寧縣需要擔負起生產壓縮軍糧任務。”
　　“這當然沒問題，制造麽，托相公的福，您打下的底子，現在生產完全不是問題，只恨現在只壹條鐵路，否則會更加高效。”呂惠卿道。
　　王雱道：“沒有的事就不要想。從撫寧縣補給也很低效，但沒辦法，秦鳳路上更是落後，赤地千裏，除了糧食不穩定，制造和質量也不穩定。於是我誌願軍的軍資補給，需要撫寧縣全力承擔，組織足夠運力，通過首期竣工的鐵路到達綏德軍，又經由河道進入秦鳳路，到達隴西壹線。自此不能再由黃河河運，我大宋與河潢地區的交界正是黃河。從隴西壹線需要用撫寧縣的新型運輸車，通過陸路繞行，最後走吐蕃區域共和、湟源壹線，把軍需物資運入西寧州。”
　　呂惠卿起身，湊著區域圖看了壹下略微皺眉道：“既然西夏大軍壓境，吐蕃內部部族有蠢蠢欲動之可能，走湟源壹線陸路繞行效率低，風險大。照目前形勢看，學生以為西夏軍該不至於會攻擊我黃河國界，最好是走水路。”
　　“不，壹定走陸路。”王雱起身道：“效率低就效率低，安全最重要，從積石軍轄區進入共和地界有壹定風險，但共和與湟源，仍舊在西寧州之騎兵輻射範圍，也就是說傷亡或許有，但能夠控制住。發生了死傷那是在吐蕃境內還有轉圜余地，不難處理。但若真走黃河水運，雖然我也確認大概率不會被卓洛蘭部攻擊，但是，我是說萬壹，誰的手壹滑失去了控制，我黃河船隊壹旦被西夏軍攻擊，就代表我大宋國境線被攻擊，那就壹定會宣戰。”
　　頓了頓又道“也就是說走黃河水運，有可能會把壹場受到控制的局部戰爭，演變為復雜的、多線展開的全面性國戰。此點我不能接受，現在大宋也無力承受，所以這是紅線。我把話放在這裏，誌願軍政策的確是我在推動，但我只想打壹場受控制的局部戰爭，有哪個敢亂來，現在就把大宋拖入全面性無規則戰爭的，我讓他全家後悔做人。”
　　呂惠卿頓時瀑布汗，連忙道：“相公息怒，的確是學生考慮不周。學生承諾不論犧牲再大，再困難，我撫寧縣誓死保住至西寧州的後勤通道。”
　　“加油，我看好妳哦。”說完這句之後，大雱起身離開。
　　呂惠卿彎腰恭送。
　　不過走了兩步，大雱又折返回來道：“對了順便告訴妳，根據韓琦相公密令，從這壹刻鐘開始起撫寧軍歸我節制，妳不在負責軍政了。”
　　呂惠卿急忙道：“那是自然的。”
　　王雱點了點頭，又轉身離開了。
　　不過這次走了三步又折返了回來，對此呂惠卿壹陣郁悶。
　　大雱指著那臺書桌道：“那是我的，當時說要帶走，但實木太重，我又沒有軍隊所以就留下了，現在還給我。當時在這臺桌子上我指揮了險些被妳打輸的撫寧縣之戰，現在我要帶去西寧州，在這臺桌子上指揮河潢戰役。”
　　呂惠卿覺得他簡直是個響馬，那是政府資產好吧。不過壹想，他若真的進河潢指揮戰鬥，那也是大宋官府的行為，姑且算是……撫寧軍的辦公用具了。
　　“學生理會的。”說這麽說，老呂其實也很喜歡這臺又土冒又紮實、淳樸、古香古色做舊工藝的書桌，擡手輕輕摸著。
　　“摸什麽，它是我的小妾。”王雱說著走了。
　　呂惠卿嚇得縮回手來，十分擔憂大魔王的節操問題……
　　次日又下起了雨，還好雨不大。
　　很早時候呂惠卿帶縣衙的公差，陪同王雱早早的來到軍校場。
　　校場上，統制官馬金偲站在前方，後方列陣八個整編營，清壹色的二代燧發槍部隊。除此之外他們穿著撫寧縣生產的新的胸鎧甲。那是在大雱提出的觀點下，撫寧縣機械廠設計的。
　　此外制式的軍裝軍帽也跟換了。這是所謂的新軍，需要在壹些細節上有別於其他系禁軍，當時換裝，鎧甲是最敏感的軍備之壹，需要韓琦和王安石壹起批準，於是大雱幹脆連新軍的制式軍裝壹起申請，獲得了通過。
　　否則原來的東西非常不適用，氈帽忒誇張，又大，像個風箏壹樣，難道被風吹掉了還要去撿啊？難道都流血打仗了還在乎那點遮陽？
　　此外原來的制式軍服中有不少紅色底色，這不利於隱藏，太顯眼，又不是去鬥牛，穿的如個紅包套似的成何體統？基於這些思考，王雱親自設計了現在的戰術頭盔，背心胸甲，以及適合隱藏的戰爭系色彩短裝。
　　受到詬病的地方是，老馬他們都覺得不論制式還是色彩太特麽土了。將來若打了勝仗，這只軍隊肯定不好意思進汴京去閱兵，會被看做土鱉。
　　當初也有壹些建議說要打造全身甲，甚至是重騎。
　　不過王雱沒同意，重騎兵的確有特殊用處，但宋人的馬素質，以及騎手的馬術，相比遊牧總歸有短板。既然走了遠程打擊的燧發槍路線，往後宋軍參與的、看得見的短兵相接肉搏戰鬥不敢說全部避免，但會大幅減少。
　　仍舊是放風箏戰術為主，然後依托了燧發槍射程優勢，這就代表了只會有些對方弓箭威脅。
　　若這種戰術思路下配合過重的全身甲，除了影響軍士靈活性外，還加大了體力耗費，限制了騎兵機動效率。所以當時的大雱根據往後的戰爭新形勢，就只要求機械廠研發了新頭盔、防備弓箭為主要功能的背心。
　　拿到防護的主要得分後，再配合戰場臨時外傷處理、止血救助等壹些基本技能，應該是可以有效控制戰損的。
　　當初王雱離開時，撫寧軍整編出七個營，現在只是擴張了壹個，有八個營兩千人馬。規模不算大，原因在於戰馬不夠了，且飼養戰馬訓練戰馬等方面的投入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