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望著余佑君離開的身影，魏鵬長長的出了壹口氣。他並不確定余佑君聽了自己剛才的說法是否會真的放手。而且魏鵬依照自己以往對女人的經驗，他很懷疑余佑君是否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對自己已經恩斷義絕了。否則在得知莊惠可能出軌後，余佑君又怎麽會有那樣的表現？
　　魏鵬不敢多想，這個女人仿佛就是他天生的克星。在打了個電話確定羅鑫已經乘上出租車返回事務所後，魏鵬慌慌張張的趕回了度假村。
　　“妳說什麽？哪位老人家身體不適，又被送到醫院去了？”魏鵬趕回來後，沒有見到家人，卻從服務臺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那家醫院？是救護車過來接的麽？”魏鵬緊急追問道。
　　“是家屬自己送過去的，我們這裏的服務人員幫忙的老人家擡上車的。”聽到服務臺如此說，魏鵬稍微放了壹點心。畢竟如果是莊惠等人自己往醫院送的話，嶽父大人的情況應該不是太嚴重了。想到這裏，魏鵬立刻撥通了莊惠的電話。莊惠那邊很快就接通了。不過接通後，對面通話的人卻不是莊惠，而是女兒小雯。
　　“爸爸，外公不舒服，媽媽和外婆把他帶到醫院了。她們現在忙著照顧外公呢，沒空接電話……”
　　“雯雯，妳外公情況怎麽樣？”
　　“我不知道啊，哦，外婆來了，妳和她說吧。”很快電話那邊傳來了崔瑩的聲音。“魏鵬麽？妳事情處理完了？妳爸這邊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著涼，有壹點低燒了。”
　　“醫院那邊什麽說法？”魏鵬立刻追問著。
　　“醫院還能什麽說法，老年人，體質虛弱了，所以建議再次入院療養觀察了。”崔瑩語氣平緩。
　　“哦，那就好！什麽時候發現爸著涼的？”魏鵬此刻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隨即開始詢問嶽父入院的過程了。
　　“下午四點半吧，度假村的服務員挺敬業的，進房間換熱水瓶的時候特意查看了壹下，結果就發現妳爸氣色不對，摸了摸額頭覺得有些燙，就趕緊來通知我了……”崔瑩語氣中帶著些許慶幸。
　　“妳是說是服務員查房換熱水瓶的時候才發現的？”魏鵬聽到這裏眉頭皺了起來。
　　“是啊，我後來才知道，是妳臨走的時候特意給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提醒了壹下，所以他們的服務員才會刻意查看妳爸的狀態的。還好妳辦事總是考慮的比較周全了。不像阿惠，妳爸身體不舒服了，我打了半天電話，她才過來開車……”崔瑩此刻也忍不住的誇獎了魏鵬兩句。
　　“是這樣麽。知道了……是省機關直屬醫院麽？我馬上就過來……”魏鵬掛了電話，沒多久就趕到了醫院的住院部。
　　推開病房的門，魏鵬看了看在病床上沈睡的嶽父。感覺氣色還可以後，隨即轉身看了看坐在壹旁壹臉擔心的莊惠，然後向莊惠做了個出去的手勢後，便走出了房間，莊惠似乎知道魏鵬為什麽單獨叫她出去，所以只能低著頭跟了出來。
　　出門後，魏鵬也不和莊惠說話，只是在前大步走路，莊惠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但只能跟在後面。兩人壹前壹後來到了醫院大樓外的綠化帶。在確定這個地點安靜無人後，魏鵬猛然轉身望著莊惠冷冷的說道。
　　“我走的時候特意給妳打過電話的，叫妳隨時註意爸的身體情況。妳怎麽回事？還好我留了個心眼，到停車場後又給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提了個醒。否則的話，不是要等到我辦完事回來才會發現爸的情況？”
　　“我、我……”莊惠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最後好半天才回答道。“我上完廁所出去買水果了……”度假村周邊是大片的蔬菜大棚和果園以及當地農戶承包的魚塘。由於自產自銷，水果蔬菜以及當地產的農產品價格比城裏便宜很多。
　　“買水果能買幾個小時？”魏鵬此刻真的有些憤怒了。由於壹個人長期在這邊生活，加之關系融洽，嶽父和魏鵬之前早已超出普通的“翁婿”關系，在魏鵬心中，自己雖然只是“半子”，但嶽父對於魏鵬而言已經無限接近於“親父”。和崔瑩的關系是壹碼事，但對嶽父的尊重和關心，魏鵬確實發自真心的。此刻見到莊惠當面撒謊，他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還有對自己的心理安慰妳統統都是無用功，幾乎當場就想揭穿莊惠和小宇之間的關系。但就在臨出口的壹瞬間，魏鵬忍住了。
　　“太便宜了，我就忍不住多逛了幾家……”莊惠嘴裏小聲嘀咕著。
　　“小雯和媽在度假村的花園裏休息，妳去逛水果攤，小宇呢？”魏鵬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沖動，讓語氣盡量平靜下來。
　　“小宇陪著我壹起逛來著……”莊惠的頭垂的更低了。
　　“好，我知道了！我最後提醒妳壹句，那是妳的爸爸！不是我的，我叫他壹聲爸，原因是因為妳！妳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魏鵬從莊惠身邊徑直走了過去。走了兩步後，魏鵬忽然轉身對莊惠說道：“壹會媽帶孩子們回去，妳留下照顧爸。爸現在的情況說不清楚，所以我會叫醫院那邊在房間裏支壹張陪護床。洗漱用具被單什麽的，媽把孩子們送回去後再給妳送過來。我這樣安排，妳沒意見吧？”
　　“沒、沒意見……”莊惠自知理虧，此刻在魏鵬面前也只能收起了小姐脾氣，壹切按照魏鵬的安排來執行。
　　“那就好。我這就去給媽說壹聲，讓她早點帶孩子們回去了，壹會也好早點幫妳把東西送過來。我先和妳壹塊在這照顧爸，媽把東西送過來後，我再離開了，這幾天我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爸這邊只有妳壹直照顧了。妳單位那邊，先打個電話請假吧，如果需要書面假條什麽的，我會抽空過去幫妳處理的。”
　　“不能臨時請個保姆來陪護麽？”莊惠聽到魏鵬安排自己在父親住院期間壹直留在醫院看護，終於扭頭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還是那句話，他是妳爸！妳如果不想在這邊照顧他的話，我沒意見……”魏鵬此刻雙眼冰冷，直直的盯著莊惠的眼睛。
　　見到魏鵬此刻的眼神，莊惠畏懼的再壹次低下了頭。
　　魏鵬見狀，不在理會莊惠，而是徑直回到了病房，又將崔瑩叫出了房間，在走廊僻靜處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了崔瑩。
　　得知了魏鵬的安排，崔瑩有些意外。“妳讓阿惠留在這裏照顧？妳是想繼續把她和小宇分開麽？可是阿惠那笨手笨腳的，照顧妳爸是精細的活，我擔心她照顧不好了。還是我留下來照顧比較好吧，只要妳和我有空盯緊壹些，不讓她們有機會……”魏鵬搖了搖頭。“繼續分開是壹個目的。妳知道麽，我臨走的時候除了給那些工作人員提過醒外，更早的時候還特意給她打過電話，讓她有空註意壹下爸的情況。”
　　“什麽？有這樣的事？”崔瑩楞住了，但隨即臉上顯露出了同樣憤怒的表情。“阿惠現在怎麽這樣了，為了自己快活連她爸的身體都不顧了？”
　　“我調查的事情這些天也算有了眉目，所以之後幾天我會趁熱打鐵，爭取把事情都弄清楚。我不想她和小宇再做出什麽節外生枝的事情。而且爸今天這情況，要早個把小時發現，加床毯子或者旁邊加個取暖器什麽的估計就能避免。我讓她留下來照顧爸，也希望她能多少盡壹些做女兒的孝道了。”魏鵬解釋著。
　　崔瑩此時早已經把魏鵬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和依靠，自然壹切都依著魏鵬的意思。兩人又簡單的說了兩句，崔瑩便回到病房叫小雯和小宇兩人跟著她回家了。
　　而魏鵬則壹個人坐在嶽父的病床邊，壹邊註意著嶽父的情況，壹邊在腦海中梳理著自己之前從王瑤哪裏得到的信息。
　　王瑤雖然沒有直說，但魏鵬判斷，王瑤和自己的兒子恐怕同樣已經擁有了超越正常母子的關系了。而她之所以知道莊惠和魏宇的事情，則很可能是因為魏宇同她的兒子是同學，兩個高中男生，又都同自己的母親有了不倫之情，很自然的便相互引為同類，成為朋友，而王瑤和莊惠很可能也是因為這層關系而相互結識。
　　又因為彼此之間都有把柄在對方手裏，所以這兩對母子誰都不擔心對方敢於把自己的事情給泄露出去。
　　而從王瑤的說法中，她曾經親眼見過莊惠和魏宇做愛，以及王瑤喜歡組織聚眾淫亂這壹點來看，這兩對母子甚至可能在壹起發生過群體性交的行為。由此壹來，魏鵬判斷，對於魏宇是如何同莊惠突破母子關系這壹點，王瑤很可能是知情的。如此壹來，便只需要套住王瑤，便能夠從王瑤哪裏獲得自己想知道的壹切了……
　　就在魏鵬思考的時候，莊惠走了進來，見到魏鵬臉色不善，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在病房中找張椅子，靠著墻邊坐下了。
　　莊惠進入，打亂了魏鵬的思考。不過魏鵬此刻已經想的非常通透了。也不理會莊惠郁悶的表情，而是直接找到了住院部的護理人員，並請對方在病房內架起了壹張陪護床。
　　護理人員離開後，夫妻兩人沈默無語，只是各自低著頭想著各自的心事，就這樣持續了良久，直到崔瑩又壹次開車，攜帶著莊惠的生活用品回到病房。魏鵬見到崔瑩來了，起身幫著崔瑩替莊惠鋪好了床鋪，然後也不說話，接著和崔瑩便壹同離開了病房。
　　出了病房，崔瑩詢問道：“妳今天是回自己家休息還是到我哪裏湊合壹晚上。”作為女婿，多年來，魏鵬在嶽母家過夜是常有的事。不過現在兩個孩子都大了，各自占了壹間房間，魏鵬又不可能在孩子都在家的情況下，和崔瑩同處壹室了。
　　如果要在崔瑩那邊過夜，魏鵬就只能睡沙發了。所以崔瑩才會使用“湊合”這個詞。
　　魏鵬搖了搖頭，此刻的他有些心如亂麻，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他越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我還是先回所裏壹趟看看了，那邊很多事情我今天都還沒處理。”崔瑩有些心疼的望著魏鵬，此刻她的心情何嘗不是同魏鵬壹樣。莊惠和小宇的事情，當面說不得，壹說，這個家就會分崩離析。傳不得，傳出去了，不僅僅是莊惠和魏宇，整個莊家連帶著魏鵬的家族也將徹底顏面掃地，臭名遠揚！究竟該如何處理，兩人至今依舊是沒有頭緒。
　　想到這裏，崔瑩也不在說什麽。自己開車返回了家中。她還是決定讓魏鵬自己去尋找壹個解決問題的合理方法了。
　　魏鵬開車回到了事務所，此時已經是夜裏九點了，只剩下姜小玉和往常壹樣在事務所內處理著最後的善後工作。見到魏鵬出現，姜小玉也是搖了搖頭。
　　“鵬哥，妳今天晚上又打算在所裏睡沙發麽？”魏鵬沒有回答姜小玉，反倒詢問起羅鑫來。“小羅呢？已經回去了麽？”姜小玉回答道：“下班前回了所裏壹趟，把機房那邊的事情還有網站維護完後就回去了。”得知羅鑫壹切如常，魏鵬點了點頭。不在和小玉說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小玉看出魏鵬情緒低落，便沒有像往常壹樣在魏鵬面前啰嗦關閉水電門窗的之類的話，而是自己把相關事宜處理完畢後，便離開了事務所。
　　魏鵬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雙眼呆滯，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麽。
　　就這樣枯坐了也不知道多久，知道手機鈴聲響起，才仿佛行屍走肉般的拿起了電話。
　　“大鵬麽？我是阿鯤啊！”出乎魏鵬的意料，電話竟然是周鯤打來的。周鯤
　　會同斯偉江、田大昌、呂紅兵等國內知名律師前往西紅市商討營救楊莊律師的事
　　宜。至今已經去了大半個月了，這期間從未同事務所和他聯系過，此刻突然來電話，倒是令魏鵬精神壹震。
　　“大鯤？怎麽了？這時候才想著給家裏通消息啊？那邊老楊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還怎麽樣？我說大鵬啊，妳這家夥從來都不看新聞的麽？告訴妳吧。我們這裏現在是壹團糟啊。”周鯤在電話裏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
　　“怎麽了？妳們過去前不是和孫發榮他們聯系過了麽？事先的溝通工作發榮大姐他們那邊應該都做好了啊？妳不是說，過去就是表個態，反正先把人弄回來再說的啊？”魏鵬對此刻周鯤那邊的表現有些意外。
　　“我們最初就是這麽想的！反正先做老楊的工作，讓他低頭，發個聲明什麽的！人先弄回來再說了。可妳不知道，王占軍那個王八蛋！他媽的就不是個玩意兒。當面壹套，背後壹套。我們這邊都私下裏和他協商好了，讓老楊別管那麽多，先認罪，反正嫖娼也就屁大個事情了，然後就把人帶回來。可沒想到王占軍拿了老楊的口供，直接翻臉不認人。安排檢察院那邊直接就逮捕了……”聽到這裏，魏鵬也是大吃壹驚。“怎麽能這樣？王占軍他瘋了麽？怎麽能出爾反爾呢？”兩人此時提到的王占軍，正是現在西紅市的公安局局長！
　　“這些都還不是最可惡的！我們壹到這邊，就幾乎喪失了人身自由。下住的賓館，二十四小時便衣蹲守。出去吃頓飯，買包煙。都他媽的壹直被人跟蹤。那些雜種，竟然還監聽賓館同外界的外線電話。我告訴妳吧，其實早幾天我就想給家裏通消息了。但是壹直沒機會。現在總算孫大姐這邊出面，以這邊律協的名義把我們幾個弄到她的事務所談事情。我這才有機會給妳掛電話。”魏鵬是聰明人，聽到周鯤說這些，很快就意識到了周鯤找自己的真實目的。“我明白了，我這就想辦法，看能不能通過我嶽父的關系聯系上鄧老他們，讓他們出面說項、說項。”
　　“別找鄧占群那邊啊……勃書記、王占軍他們在這邊搞唱紅打黑，鄧占群就是他們的後臺，這兩邊穿壹條褲子的。妳去找了，沒準連我們壹窩端了！別以為他們幹不出來。聽我的，想辦法聯系賈賀森賈老那邊，我知道妳陪妳嶽父見過他好幾次。也不用直接面見他老人家了，只要把消息通到他秘書那邊就可以了。我估計賈老那邊如果發話的話，勃書記怎麽都會顧忌到他的面子吧。”
　　“這樣啊！我明白了，賈老的秘書那邊我壹直都保留了聯系方式。晚上聯系的話，太過失禮了，我明天壹早就把妳們現在的處境告訴他那邊了。”魏鵬只稍微思考了壹下，便意識到周鯤的建議更為可行。連忙把自己的計劃告之了對方。
　　“大鯤，妳不知道現在這邊！簡直就是紅色恐怖……妳跟他講法律什麽的！他鳥都不鳥妳……媽拉個巴子的，老子都想找道上的人暗地裏把王占軍那個雜種給做了！”周鯤這段時間顯然憋了壹肚子的火，好不容易有機會和魏鵬通話，自然免不了要發泄壹下了，什麽風度、言談全不顧了，此刻是滿口的臟話。
　　魏鵬了解周鯤此刻的心態，也就由的他在電話裏壹通亂罵了。罵了壹陣，周鯤那邊估計稍微氣順了點，便又忙著和魏鵬商量了壹些細節上的問題，然後方才掛掉了電話。
　　魏鵬掛了電話，考慮著第二天如何聯系的事情，想著想著魏鵬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壹直以來，我都只考慮著在法律的範疇內去處理身邊的事情……可如果事情是法律無法正常處理的呢？周鯤說找人把王占軍給做了，這顯然是氣話！直轄市的公安局局長是能說除掉就除掉的麽……可是我現在面對的事情，我為什麽壹定要在法律的範圍內來解決呢？”想到這裏，魏鵬忽然有壹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徹底走進了壹個死胡同，自己完全的被法律、道德這些東西死死纏繞在其中。
　　“對啊，法律！道德！對我來說，算個屁啊！我為什麽就壹定遵照法律和道德的約束來解決身邊的壹切事情呢？”魏鵬猛的走到窗戶前，推開了窗戶。大口的呼吸著窗外城市夜色中的空氣。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我為什麽壹定要在別人面前裝出壹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呢？好吧……妳不仁，我也就不義了！我會讓妳後悔做出那些傷害我的事情，至於小宇……”想到這裏魏鵬忽然又有壹種想要退縮的念頭，但最後魏鵬還是咬了咬牙！
　　“如果他還認我是他的父親，我自然會對他網開壹面。如果他根本不在乎我的養育之恩，那麽我也就不必再對他留什麽情面了……”望著黑夜中燈火輝煌的城市，魏鵬笑了，笑聲格外的陰冷，格外的殘酷……